虎背熊腰的屠夫,見着客人過來了,立馬拿起刀比比劃劃,“姑娘,買點肉回家嗎?你瞧我攤子上的肉,肥的,瘦的,大骨頭,樣樣齊全,養養新鮮,你看中哪塊肉,我給你稱。”
“價格如何?”
屠夫眼見有戲,更熱情招待了,“肥的,15文錢一斤!姑娘,這價格可不貴,到時候你還能熬油吃很長時間咧!至于其他的,就更便宜了,瘦肉我就收你10文錢,至于骨頭,雖然肉被剃幹淨了,但能熬湯不是,我收你5文錢一斤。”
“姑娘,我這可是良心價了,童叟無欺!您看,你選那塊肉。”
屠夫賣力的吆喝,今天收的豬個頭大,現在還剩下不少,今天若是賣不完明天可就不新鮮,賣不出價了。
月荷不是很懂肉,看一眼過去隻覺得差不多,隻能尋求幫助了,正巧某個男人偷偷挨在她身邊,“陳三哥,你幫我看一下,挑三塊肉出來。”
“妹妹!為什麼不讓我挑!”
“閉嘴。”
“哦~”
陳業天天和獵物打交道,自然能看得出肉質好壞,“挑一塊熬油,兩塊瘦的吧。”最近在柳家和月荷吃飯,陳業見她基本不吃肥肉。
不過月荷卻猶豫了,考慮了一下,還是心疼地拒絕了,“挑兩塊肥的吧,再來一塊瘦的,再來點骨頭。”
“嗯?”明明不喜歡,偏偏還要多買。
“我們回去以後,我得找個時間去村長家裡一趟,把家裡的田地要回來。”
原來是送禮,準備種地,但……陳業看了眼月荷瘦弱的小身闆,罷了,先不吭聲,“聽你的。”
買完了肉,月荷就直接朝着糧鋪,雜貨店走去,買了必須用的鹽,以及糙米,粗糧,哎,手頭銅闆不夠,白米是不敢買的,最後還咬牙買了一隻不大的母雞,養養總能下點雞蛋。
等買了一圈下來,今天月荷掙的錢,基本花光了,但路過藥堂的時候,月荷還是硬着頭皮進去。
她雖然對中醫一竅不通,但可以學,也願意學,最重要的是,以她目前的處境,也容不得她不學。
月荷一腳踏進百草堂,一股藥味便撲面而來。
百草堂分為左右兩堂,中間以雕花镂空圓門隔開,左邊是大夫診病的地方,右邊則是賣藥材的地方。
月荷往右邊走的時候,陳業詫異了一下,他知道月荷身子骨差,得看病吃藥,但不應該先去看大夫,再拿藥嗎?
陳業正要提醒,月荷已經找了一個郎中問,“大夫,藥堂裡有關于百草藥的書籍嗎?”
來的不是看病的就是抓藥的,倒是很少有人問藥書的,而且還是一個女人家。
雖然驚訝,但看病不分貴賤,更何況樂意學醫了,“有的,而且還是最近京裡太醫重新添補修撰的。我們地方小雖然小,但架不住離縣裡近,主家在縣裡聽到消息,就特意買了回來。”
“姑娘是有需要嗎?”
月荷手頭一緊,有是有想來價格不便宜,于是試探問,“不瞞您說,我家裡如今隻剩下我和我兄弟兩個人了,我是個早産病秧子一個時不時生個病。”
将憨憨傻笑的柳大虎,拖過來繼續賣慘,“我兄弟也是大差不差的,生出來的時候拖得久了,也不大靈光。眼見家裡一日比一日困難,快揭不開鍋了,便想着找個活路。”
“今天便拜托我娘家表哥送來鎮上,想買本藥材書,日後以采藥為生,累點苦點不要緊,有口飯吃能活下去就行。”
郎中聽了月荷的話,又仔細觀察一眼他們的面相,确實所言非虛。
一個女人家體質孱弱,還堅持帶着一傻兄弟,是個好姑娘。
郎中不由心生憐憫之心,“确實是個不容易的姑娘,隻是……這書是主家帶回來的,定了一本2兩銀錢,價格肯定是不能改。”
2兩!月荷有那麼一瞬間忍不住破防了,她一個人,一年到頭辛辛苦苦砍柴,最多不過這個數目,除去日常開銷之外,根本剩不下幾個錢。
現在一本草藥書,就賣到2兩!
月荷腦子快轉不過來了,全是一筆筆的賬。
恰好在此時,店裡的學徒在搬運藥材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櫃子,“砰”的一聲,分類好的藥材撒了一地。
“你這小子,總是毛手毛腳。”郎中催促,“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收拾好,等主家看見了,有你好受的。”
“诶,诶!”
等學徒工走後,月荷眸光閃動,小聲帶着急切問,“郎中,實不相瞞,藥書的價格對我來說,實在貴了,我真負擔不起。但你看,前面剛挖過來,尚未晾曬炮制的草藥,能不能每樣給我來一份,我按斤給你算。”
能随便搬運的,想來也是常見普通的藥材,不貴,而且月荷每樣隻拿一株草藥作樣品。
一株草藥根本不值錢,又不是人參之類的,再且一株草藥的重量,就算是掉了也不會有人去在意。
郎中也是知道這個理。
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陳業,并不追問月荷為什麼會識字,甚至适時拿出一把文錢,塞進了郎中手裡。
郎中條件反射将錢收進袖兜裡,左看右看四周無人才道,“行,看在你們一家不容易的份上,我就幫你們一把。”
月荷狠狠松了口氣,“多謝郎中了。”
“不用客氣,你們就叫我吳大夫吧,日後你采到藥就送到百草堂。”
“诶诶。”
三人收獲滿滿從百草堂裡出來,月荷更是眉眼帶笑,眼裡的柔光越發堅定。
月荷一直知道砍柴不是一份能幹長久的活,她隻是幸運的,有她小哥和陳業在,否則早就累倒在了山裡。
所以最近,她就時常想她的出路在哪裡。
她對中藥知識一竅不通,不可能往學醫的道上走了,誤人誤己,成了庸醫可就罪過了。
但她能吃苦,她能漫山遍野找草藥,日子就是這般,折騰折騰的,才能過下去,才能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