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做夢。”
邊危惡狠狠地盯着姜瑜，臉上滿是厭惡的表情，仿佛隻有這樣，才可以抵抗住姜瑜所說的。
“你是……解離體，而追查解離體，就是我的職責。”
“哦，那好吧，那既然這樣，那我走了。”
姜瑜自認為開出的條件十分優越，可對方絲毫不領情，真是個固執的人，完全無法溝通。
憤憤起身，卻站掀開篷布之前，姜瑜嗅到從身後飄來的一絲絲夾雜着卡托味道的血腥氣。
不對！
她猛地回頭，
隻見，邊危正用旁邊貨櫃裸露出的鐵釘割他的手。
“你瘋了！”
姜瑜沖過去，趕緊制止邊危的動作。
這一次，兩人徹底實現了對調，換成姜瑜死死鉗制住邊危的手。
帶着粗粝感的掌心已經被長長的鐵釘紮穿，
濃稠的鮮血順着掌紋流淌到她手背上，可這人就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神情麻木。
“這是生鏽的鐵釘！萬一感染可是要截肢的！”
雖然流血是解離體目前唯一可以延緩解離，暫時保持清醒的方法，卻隻是飲鸩止渴罷了，最終在凝血之後，意識還是慢慢滑落回深淵的。
“滾，别管我。”
邊危拼盡吃奶的力氣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努力兩三次都沒能成，
他眼中閃過一絲懊惱，
這種脫力的感覺讓他不爽很久了，但卻沒什麼辦法。
“我也不相管啊。”
她又不是有病，非要去管一個在三分鐘之前還開口閉口要殺自己的人。
“呵，那，最，好。”
“放、開、我。”
那自然不能放的，
姜瑜心裡清楚，她要是萬一放了，邊危有可能真的會自殺。
嗯？自殺？邊危自殺嗎？
這似乎……聽起來很不錯！
既然是自殺，那說明安全局就不會去追查死因，那她不就可以擺脫這人狗皮膏藥式的糾纏了嗎？那還用做什麼破交易啊？
想到這裡，姜瑜立刻松開邊危的手，
但當她看着他因脫力而垂落的手腕時，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不不，不能當聖母，邊危又不是小朋友，想死就死喽，和她有什麼關系，
姜瑜搖搖腦袋，将裡面亂七八糟的同情心全部排出去，她再一次站起身，
隻是這次還沒走兩步，就又停住。
可是……
他看上去真的好痛苦。
這種痛苦并非是解離時那種生長痛，而是不想無法忍受自己變成解離體的精神痛苦。
【聽說他以前是學醫的，考進了首都醫學研究院呢，可惜的是他父母在他畢業前一年死于一場解離體狂暴，後來，他就從醫學院退學，于第二年後考入軍校，成為了現在的冷漠固執的邊科長。】
最終，姜瑜還是摘下了項鍊，
從她手裡中綻放的縷縷紅光瞬間無數道紅線将邊危完全包裹起來，
邊危過于緊繃的身子頃刻間緩和，
身子不再痛的發抖，臉色也不再鐵青，
一直蜷縮于發間的一對獸耳像是終于解除禁锢，「duang~」地一下冒出來，
争先恐後地想要去夠那些絲線。
普通人很難去理解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就像是當初的劉惠，
她在姜瑜給吳志明第一次緩解後，也曾像他問出了這個問題。
那時，吳志明想了很久，最後隻給出了一句話——
沒有任何解離體可以拒絕姜瑜。
隻要是嘗過一點點，
就沒有任何一個解離體可以戒得掉。
*
邊危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
他隻知道在眼前重新恢複清明的那一刻，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姜瑜。
這是他感染之後的第二次解離，
與第一次相比，這次他幾乎沒什麼感覺，甚至還沒手掌被鐵釘捅穿來的痛，
即使再不願意，邊危也必須承認，
姜瑜很特别。
感覺到身體有了些力氣，他稍稍撐起身體，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其實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一副多麼令人作嘔的模樣，
惡心怪異的黑色獸耳和尾巴，
這些都在時刻嘲諷着他，已經成為了自己最讨厭的人。
多麼諷刺，
曾經宣誓要抓盡全部解離體的人最後竟然也變成解離體。
“喂，科長，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能不能不要用你的尾巴來蹭我了？很癢欸。”
“嗯。”
邊危眼中劃過一絲難堪，他伸手過去，粗暴地将尾巴拽回來，塞到背後藏起，
可那該死的尾巴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
他越是阻止，它就越是要靠近姜瑜，千方百計想要纏上她的腳踝。
反複數次之後，邊危沒了辦法。
或許是之前在邊危手裡吃過太多次癟，現在形勢倒轉，看到邊危吃癟，姜瑜别提多開心了，
看吧，果然，救人還是對的，
不然怎麼能看到如此珍貴的「早期貓科解離體馴服尾巴」事件？
一時間，姜瑜又把畢生所有經曆過的傷心事全都想了一遍才終于忍住沒笑出聲。
“邊科長第一次當解離體吧？尾巴和耳朵雖然是身體異化出的一部分，但也不完全是你的，它們可都是有自己想法的。”
“想讓它們聽從命令，要這樣做……”
姜瑜說着，伸出手，順着尾巴的毛撫摸了好幾遍，接着，又伸出兩根手指，搓了搓尾巴尖。
在姜瑜這一連串的動作做完後，
尾巴真就奇迹般地安靜了下來，盤縮在邊危腿邊。
“對了，要想讓它更聽話，還要用這個動作。”
姜瑜說着又要伸手過去示範，但沒想到這次邊危反應異常激烈。
“夠了！”
“我說夠了！”
邊危音調忽然拔高，把正扮演“好心婆婆”的姜瑜吓了一跳，
她兩隻手還舉在空中，最後隻能無措地捏了捏空氣。
不知道又是在哪裡惹到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姜瑜向後撤步，下意識和邊危拉開距離，以免再被壞脾氣波及。
姜瑜以為這是因為邊危性格導緻，
但她不知道她才是導緻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也許，姜瑜很了解貓科解離體，
但她不了解貓咪，尤其是，
一隻正值壯年的公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