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感到了屋裡的涼氣,是從門底的縫裡滲出來的,她開鎖的動作都利索了幾分。
“意蘅回來啦!”有兩個舍友在。
肖雪俯下身子,從紙箱裡抓了一把荔枝給她,“還是冰的,小意你嘗嘗!這裡還有很多,随便拿。”
已經上了床的周舒窈也湊熱鬧笑着說道:“今天這荔枝可要甜得很,畢竟我們都吃不了愛情的苦。”
唐意蘅放下書包,反應過來什麼意思了。
“薛哥送的呀?”
肖雪嬌俏地點了點頭:“端午假期,他和他家人去摘荔枝了,應該摘了挺多吧,不然也不會給我們送這麼一箱過來。”
她說完就開始投入到化妝環節了,邊化邊向她們叨叨:“本來中午一塊吃飯呢,沒想到他剛剛叫我下去,說送了一箱荔枝給我放樓下了,讓我記得拿上去。”
“幸好他放下就走了,不然我還沒化好妝呢,邋裡邋遢的被他看見,我可要不樂意了。”
唐意蘅和周舒窈對視,倆人哈哈一笑。
她們三個是同專業的舍友,寝室裡本應該還有一個女孩子的,是香港來的,她們都沒見上幾面就退學了,真是遺憾。
肖雪談了個研究生男朋友,談了快半年了吧,她們一起吃過一頓飯,那男生是中大校團委的,她之前交資料時好像打過照面,記不清了,但也算是緣分,是以在寝室裡大家都親切地尊稱他為薛哥。
倆人正處在熱戀期呢,她們身為舍友,偶爾也能跟着沾點光,就像今天的荔枝。
紅綠相間,核小肉厚,大概率是妃子笑吧。
“意蘅你今天怎麼回來早了?一般不都快一點才回來的嘛。”周舒窈掀開床簾,關心地問道。
她的作息規律,連舍友都記住了。
“唉”,唐意蘅先歎了口氣,接着說道:“寫不出來幾個字,查重率要百分之五以下,打算換個思路。”
“而且---”她幽幽的聲音傳來,“對面坐了對小情侶,有點吵。”
肖雪塗口紅的手抖了抖,被周舒窈看到了,笑着打趣:“你抖什麼啊小雪,哈哈哈哈...”
唐意蘅也連連找補道:“你和薛哥可不一樣哈,他們純粹去圖書館談戀愛去了,一早上課本都沒翻頁。”
寝室裡現在隻有肖雪談了戀愛,周舒窈高中有過一個男朋友,不過大二分手了。
肖雪往身上噴了點香水,轉過頭認真地問她:“不過意蘅,要不,我讓薛哥給你物色物色?他們院裡多的是。”
“哎呀你忘了?意蘅有人呢!”周舒窈接上話茬,将這份好意擋了回去。
肖雪也沒繼續,背上包包,提了提裙擺,示意她們看看自己,“怎麼樣?約會去了啊~”
門被輕輕帶上,還能感到剛走的人身上那股溫柔的味道。
正準備上床午睡時聽見周舒窈的聲音從床簾的一個缺口逸出來,她問:“意蘅,你和清華那個,就是那個宋某,還有可能嗎?”
手上腳下的動作被按上了暫停鍵,好像一瞬間被抽掉了力氣,她艱難地找到另一條鐵杠,掙紮着爬上床去。
“不知道...”
“那你還喜歡他嗎?”對面的聲音又逸散過來,填滿她逼仄的空間。
時間線好像一下子倒回了六年前的光影。
鹽城那積雪百裡的鹽池,紅旗路從高到低的晚風,鳳凰一中教學樓前一排排的懸鈴木,班上傳閱的各種雜志,課桌兜裡堆着的試題調研,還有,最開始相遇時互相轉身凝眸的那一眼。
三年飛逝,光陰快馬加鞭,日月落花如水。她懷念着高中像彩虹那般的人和事,在寂靜深處從心口逸出難以平複的一聲歎氣。
當時隻道是尋常,一眨眼六年過去了。
可是這輕舟,還沒駛過萬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