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方奕的身體被水打濕。
李瑤滿臉凝重地望着他:“真的可以直接搓嗎?”
“可以的,我質量很好。”陶方奕原本隻準備讓李瑤拿吹風機幫自己把身上沾的眼淚吹幹,可李瑤注意到陶方奕身上其他地方被弄髒了,提議幫陶方奕清潔。
“你就手搓,然後直接擰幹就好了,謝謝。”陶方奕安撫對方,“放心,我不會有痛感。”
李瑤看了眼身旁的無臉怪物。
怪物沒有搭理她,不知為何,李瑤總覺得這個怪物在生氣。
李瑤開始搓洗陶方奕的身體,陶方奕玩偶臉的初始表情就是元氣的笑容。
李瑤眼看着對方的笑臉在自己手中被揉搓,擠壓,變形,真的不會痛嗎?
陶方奕開始給李瑤解釋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的任務。
李瑤的注意力漸漸被吸引。
“所以欣馨上輩子是個水牛妖?”李瑤很震驚,“她上輩子保護的小女孩是她的……”
“是她的爺爺。”陶方奕接茬。
眼看着李瑤沉默,她不停地揉搓陶方奕的圓手,陶方奕又開口:“你是不是想問你是什麼?”
李瑤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你是一隻七尾狐妖。”陶方奕說完之後李瑤終于不再反複揉搓他的圓手了。
“狐妖?!”李瑤很震驚,這種震驚裡還夾雜着一絲隐秘的興奮。
有關于狐妖的傳說太多了,好的壞的都有,在那些故事裡,狐狸總是自帶一種詭谲妖異的獨特美感。
“可是我一點都不像狐妖啊。”李瑤小聲嘟囔,但她語氣裡的興奮已經快藏不住了。
一旁的亡已經快把嘴角撇出下巴了,他嘴裡的尖牙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音。
“因為你現在是個人類。”陶方奕也知道李瑤在高興。
現在的李瑤也需要這種興奮的情緒去分散她的注意力,盡管那一切都是上輩子的事,但這個前世的身份能幫助她逃避如今的困境,提供了一個跳出當今身份的新視角。
“你上輩子入世之後喜歡上了一個人類女子。”陶方奕給李瑤介紹她的前世,“後來你努力讀書,參與科舉。”
“等等。”李瑤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太對,“我是同性戀嗎?”
“哦,不是,你上輩子是個公狐狸。”
“你呢,大多數時候是在山裡修行的,也沒有人類朋友。後來東竄西竄,竄到别人家院子裡了,在人家小姐家裡住了幾天,喜歡上了,然後硬要考狀元娶人家。”
亡有些不滿意:“這個故事太俗套了,所以之後狐妖奮發圖強,然後和那位人類小姐終成眷屬,但是因為壽命的原因,小姐早早離世,狐妖就破防黑化了?”
“哦,那倒不是。”陶方奕被李瑤抖了抖,他注意到李瑤想把他挂起來,又表示自己身體的棉絮裡還有沒沖幹淨的清潔劑,于是他又被放進盆裡搓了,“狐妖沒有人類朋友嘛,所以他花了好長時間才解決戶籍的問題。”
“科舉得查祖上三代的,他又找了自己的妖怪朋友做自己的親戚,還折騰出了一點像模像樣的履曆出來,那個年代又沒有公立學校,找個願意教自己的老師也很麻煩。”
“然後他一轉頭,發現自己‘祖上三代’折騰履曆的時候,人家小姐已經兒孫滿堂,壽數已盡,投胎去了。”陶方奕哈哈笑了兩聲,“正好當時有人搞舞弊,狐妖就破防黑化,拿那個人出氣了。”
李瑤:……
她看着陶方奕扭曲的微笑,雖然陶方奕語氣很官方,但李瑤總覺得那個狐妖的狐生在陶方奕的描述中變得更荒唐了。
“所以那個狐妖喜歡的人壓根就不認識狐妖,那個狐妖折騰了這麼多年,什麼都沒考上,就破了大防開始殺人了?”亡實實在在地嗤笑出聲了。
李瑤在搓娃娃,她看着娃娃的臉不斷擠壓變形,娃娃臉上的微笑也不斷被覆蓋又重新冒出。
陶方奕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開口:“狐妖真的讀了很多書。”
亡:“所以?”
“所以他花了一大筆錢,找老師,讀書,學文章,最後被人占了名額,生氣也是合理的。”陶方奕說。
“那個他喜歡的女人呢?”亡發現陶方奕替狐妖辯解的時候提都沒提這個人。
“哦,這位從頭到尾都跟狐妖沒什麼關系,她有自己的人生,他們是陌生人。”畢竟狐妖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玄孫都有了。
“哈!”亡又樂了,他覺得這個狐妖是個純粹的缺心眼。
李瑤依然對自己的前世很好奇。
陶方奕的腦袋卡在衣架中間,李瑤又把衣架挂在了窗台上。
亡轉着圈欣賞陶方奕,他雖然沒有眼睛鼻子,但他的嘴還在,他笑得快把自己所有的尖牙都露出來了。
“你覺得我現在的樣子像上吊,特别有意思對不對?”陶方奕問他。
亡一手撐着頭,說一個字晃一下腦袋:“你~真~聰~明~”
“你把這一切告訴我真的沒關系嗎?”李瑤問他,“會不會被懲罰啊?”
“如果你是普通小孩的話,會。”不過懲罰也不會太嚴重,畢竟犯這種錯誤的新手很多。
李瑤眼睛睜大:“我現在不是普通小孩了嗎?”
“這要問你自己啊。”亡嘴角下撇,他的聲音再次變得沙啞,“你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能看到我?”
他的臉陡然逼近李瑤,差點将李瑤吓得摔倒在地。
“喂!别吓小孩!”挂在衣架上的陶方奕出聲制止。
亡感覺自己脖頸上的狗鍊子又緊了些,他不滿地磨了磨牙。
“我最讨厭你們這些屁都不懂的小崽子!”亡沒有再靠近李瑤,但他也沒有放棄輸出,“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敢碰。”
“讓我猜猜,親人的死亡讓你崩潰,你企圖借助玄學的力量,再次看到死去的親人,對嗎?”牙齒互相研磨的聲音更大了,這是亡嘴裡其他幾套牙的聲音。
“你是不是覺得,隻要看見了自己的親人,就算自己被厲鬼吃了都無所謂?”亡繼續問。
所以他讨厭小孩,這些小孩壓根沒有考慮過自己亂搞事會給當地負責特殊生物管理的工作人員帶來多大的麻煩,尤其是她如果一個不小心,嘎嘣一下給自己玩死了,那得連累多少人?
李瑤沒有回應,她被亡的忽然變臉給吓懵了。
“好啊!我滿足你的願望。”亡張開嘴,細長像蛇信一般的舌頭伸了出來,“我把你的腦袋咬下來好不……”
咔!
紅色的防咬嘴套忽然出現在亡的下半張臉上。
一根紅色的圓柱形金屬棍卡在了亡的上下齒之間,而在這個棍子之外,還有個金屬和皮革制成的小罩子。
亡的臉上隻有一張嘴,他沒有鼻梁,而這個止咬器的鼻梁帶壓根沒有鼻梁的結構,這條束帶在亡的颞颌關節處有連接帶扣,兩條束帶繞過他的耳朵,和頸帶一起,在後腦枕部固定。
亡定在了原地,他似乎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原地站了将近一分鐘後,他顫抖着伸手碰觸自己臉上的籃式止咬器。
在碰到金屬的瞬間,他感覺自己腦袋嗡嗡的。
“都說了不要恐吓小孩,小孩壓根不知道具體情況。”陶方奕剛一說完,亡就爆發了。
亡周身的黑霧暴漲,随後又被重新束縛回他的身體。
可他沒有停下,重複這一舉動,試圖沖破束縛。
亡的牙狠狠咬在金屬的口枷上:“你真以為我是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