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你有什麼工作?”
【我是個恐怖娃娃啊。】
“啊……”亡幾乎忘了。
【吓唬這個孩子不能直接跳臉,不然這個孩子會暴力摧毀玩具的。】陶方奕說。
他話剛落,房間裡的燈就瘋狂閃爍了起來。
任欣馨大叫了一聲,但是沒發出開水壺尖叫,她的聲音啞啞的。
無數恐懼值湧向了陶方奕。
“……她剛被無良老師給揍了,你這麼做不好吧。”亡覺得陶方奕此時有點不厚道。
窗外響起呼呼的風聲,任欣馨更加恐懼了。
她摟着罪魁禍首發了一會兒抖,随後眼一閉,猛地沖了出去。
她跑向了李瑤的房間。
“嗯?她不去找她爸嗎?”亡還蠻震驚的。
【她不會去找她爸。】陶方奕看出來了,任欣馨的父親絕對不是壞人,可他并不會平心靜氣地跟任欣馨交流。
任欣馨害怕母親知道自己半夜跑回來的事,她似乎下意識地害怕媽媽會擔心。
任欣馨跳起來拉住門把手,随後跑進房門。
她停在了床邊,沒有貿然動彈。
李瑤已經關燈,她察覺到了任欣馨的到來,不明白任欣馨想要做些什麼。
任欣馨顫抖着摸上了李瑤的面龐,她在确認這是個活人。
“怎麼了?”李瑤問她。
任欣馨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我可以跟你睡嗎?”
李瑤不解。
一旁的亡幫忙解釋:“她剛才被陶方奕給吓到了。”
李瑤:……
她差點忘了陶方奕是恐怖娃娃。
李瑤讓出一個位置,讓任欣馨爬上來。
她心裡的苦悶是她自己的事,李瑤不會和一個四歲的小孩計較太多。
任欣馨往她的床上擠,或者說任欣馨試圖往她的懷裡擠。
小孩的觸感還挺神奇的,李瑤從未摟抱過任欣馨,但任欣馨蹭過來的時候讓李瑤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拿起幼貓時的感覺。
真的是個好小好小的人啊。
“瑤瑤姐姐,你看到過鬼嗎?”任欣馨睡不着,她試圖找李瑤搭話,尋求安全感。
李瑤看了眼亡的方向。
任欣馨又問:“我從來沒有殺過人,瑤瑤姐姐你呢?”
李瑤:“……我也沒有。”
“我不敢殺。”
“你敢的話就要出大問題了。”這孩子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為什麼啊?”任欣馨不明白。
李瑤一邊給任欣馨解釋為什麼敢殺人會出大問題,一邊自我質疑自己到底在幹些什麼事。
任欣馨腦袋裡奇妙的想法太多了,她的問題似乎問不完。
原本準備将剛才的不愉快翻篇的李瑤在回答完無數問題之後,忽然提出了屬于自己的疑問:“你不覺得我根本不該來你們家嗎?”
“不覺得。”任欣馨摟着李瑤說。
“為什麼?原本媽媽隻是你一個人的媽媽,你根本不希望她做我的媽媽吧。”李瑤說。
“我想讓她做你的媽媽。”任欣馨至今沒理解為什麼李瑤比她先誕生。
“為什麼?”李瑤不明白。
“因為我喜歡瑤瑤姐姐。”任欣馨小聲說。
李瑤:……
任欣馨把李瑤摟得更緊。
“是因為我能照顧你嗎?”她根本不喜歡照顧别人。
“不知道。”任欣馨不明白,“但是我小時候就想把瑤瑤姐姐帶回來了。”
李瑤很想提醒任欣馨,她真實年齡隻有四歲,還沒到談論“小時候”的年紀。
“瑤瑤姐姐沒有那麼高。”任欣馨莫名其妙蹦出來一句,“我也不高。”
“然後瑤瑤姐姐就能看到我。”任欣馨說。
什麼意思?
“陶方奕讓我告訴你。”亡忽然出聲。
“他說這小孩的意思是她不太了解她父母的痛苦,你再怎麼難過也還是個小孩,大一點的小孩,任欣馨在你這裡感受到了更多的理解。”
任欣馨确實太小了,她甚至不清楚人到底是怎麼誕生的,時間是怎麼一回事。她能感受到痛苦,可她理解不了痛苦。
喪偶之痛?重組家庭?讓她理解為什麼一男一女才能生小孩都費勁。
她隻知道她的父母很忙很忙,忙到她偶爾要去幼兒園過夜。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太矮了,父母匆匆行過,看不到到處亂竄的她。
任欣馨當然不知道什麼是生活的重擔,畢竟她還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個“人”。
她的父母其實也理解不了她,媽媽總是很累,爸爸總是很兇。
但是李瑤不一樣,李瑤沒有那麼高,李瑤的視線裡能放下一個矮矮的小孩。
任欣馨也能看清李瑤的臉,比起更高大的父母,李瑤這個姐姐才是任欣馨更向往的大人。
“我喜歡瑤瑤姐姐是因為瑤瑤姐姐是初中生!”對任欣馨來說小學生都很不得了了,更何況是初中生?
總之理由千奇百怪,莫名其妙。
李瑤再一次沉默,隻不過這次她多了些不知所措。
有點像放學路上走着走着,一隻小狗忽然跟了過來。
小狗擅自跟上了她,擅自認定了她,也不管她怎麼想。
建立一段關系很麻煩的,尤其李瑤的狀态還不怎麼好。
可對方偏偏理解不了這樣的道理,擅自說出了“我好喜歡”。
她們倆明明什麼共同點都沒有。
雖然都是妖怪轉世,但她們前世也沒有交集,陰差陽錯成了同母異父的姐妹罷了。
她們都有一段屬于自己的故事,按理說她們的人生應該是平行線。
可她們碰撞,好像開啟了一段新的緣分。
李瑤腦袋裡雜七雜八的想法很多。
漸漸地,這些思緒越來越混沌,睡意緩緩湧來。
在睡着之前,她似乎聽到了陶方奕的聲音:“恭喜你,這一世結束時會為你的離開而哭泣的人又多了一個哦。”
李瑤睡着了。
髒兮兮的陶方奕終于能活動了。
好在此時任欣馨摟着李瑤,沒有把陶方奕當抱枕。
“亡,你過來。”陶方奕沖亡招了招手。
亡疑惑地上前。
随後陶方奕伸手碰了一下亡,注入了一些靈力:“這樣可以看到她們前世的樣子哦。”
在亡的視線裡,床上躺着的兩個孩子不見了,變成了一隻七尾白狐和一頭小牛。
兩個沾不上邊的動物依偎在一起,等待夜晚的過去。
陶方奕很欣慰,他拉着亡問:“很治愈吧。”
亡安靜地看了一會兒。
随後他啧了一聲:“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