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陣法一類，不應當是以巧勁為主麼？”殷白溪微微訝異。

虞青淩看他一眼，仿佛看透了他在刻意裝傻：“有師兄在，一劍破開此陣不成問題。”

殷白溪被人看穿了也不尴尬，坦坦蕩蕩一笑。

他刻意裝傻，隻為了引得虞青淩多說兩句罷了。

眼見目的被看穿，他也不再裝傻，隻無辜道：“可惜我劍不在此。”

說着瞟了一眼蛇群，陣法已逐漸迫近，電閃雷鳴之間方圓幾裡桃花盡落，幾片花瓣飄到虞青淩身上，平白添了幾分透亮。

虞青淩皺眉：“師兄應當是劍修？”

言外之意，居然會有劍修不帶劍。

殷白溪毫不心虛，道：“蒼陽乃家中至寶，在我身邊隻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我便放它去做大事了。”

早在三年以前，蒼陽劍便被他落于凡間霧影山，鎮守三百萬邪魔，強行護住五洲百姓，輕易不可召回。

殷白溪也三年未曾拔劍。

他歎了聲：“師弟的長劍可接我一用？”

虞青淩眉眼微沉，對上殷白溪燦亮的眼，默了片刻：“劍内有兄長真靈，恐傷及師兄。”

殷白溪對此倒是不奇怪，虞青淩的兄長既然會選擇給并非劍修的虞青淩送劍，必然有其獨特用意。

長劍最适宜攻擊，想來劍中封存了虞青淩兄長的攻擊之術，靈力外洩會對他人造成傷害也不稀奇。

而殷白溪天生劍骨，自然不懼：“師弟安心，它傷不到我，隻是暫且借用，我以扇面微觸即可。”

虞青淩聞言才遞出長劍，殷白溪一眼便看見被刻在劍柄上的兩個篆體字——青霜。

字體輕柔平和，有一股撲面而來的清風朗月之感。

與虞青淩氣質極為不搭，莫約是他那位君子謙謙的兄長所刻。

殷白溪留心多看了眼這字，而後輕喝一聲：“拔劍！”

虞青淩動作生疏地拔出長劍，殷白溪擡扇一拍劍柄，長劍飛出刺向陣法核心，勢如破竹。

劍氣如虹，無任何事物可匹敵。

虞青淩直面這洶湧而銳利的劍氣，禁不住眯了下眼，順着劍的方向看去，恰見蛇群炸成一片，如同學院每年初一會放的火花，噼裡啪啦的聲響持續了許久才漸漸停息，四周又恢複了平靜。

長劍返還入鞘，發出铮的一聲。

殷白溪一笑：“還沒生疏，不錯。”

虞青淩目光在他側臉上停留稍久，在他轉頭看過來時，又收回視線，隻有臉側的發絲微微晃動。

殷白溪看着他笑，微揚下巴指了指溪流上遊：“繼續？”

虞青淩颔首，提步時不經意離溪水遠了些。

殷白溪注意到這點，忍不住開扇擋臉，輕輕笑開。

虞青淩今日運氣實在不巧，和這溪水結緣，被潑了兩身水，清清冷冷的人在吃了兩次虧之後倒也學會避其鋒芒了，還真有幾分可愛。

殷白溪不拆穿他的小心思，隻在跟上虞青淩時悄悄走在他與溪水中間，替他暫且隔了一小段。

“虞師弟，幾番相遇，我們也算是朋友了罷？待秘境結束，我可來尋師弟一同用餐？”

殷白溪沒話找話，虞青淩雖不愛與人交談，卻也有問必答。

“随師兄。”

殷白溪點頭：“什麼都随師兄，那師弟不妨搬到師兄的住所來，你我秉燭夜談，抵足而眠，豈不樂哉？”

“……”

虞青淩腳步微頓，側頭看他，眼神平靜中帶着一絲複雜，看清殷白溪臉上調侃的笑意後抿了抿唇：“師兄不必玩笑。”

殷白溪故作茫然：“師弟說的什麼話，師兄一片真心天地可鑒，怎麼會是玩笑？師弟若是願意來，我必掃榻以待！”

桃花灼灼，他連裝也裝得不認真，眼裡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玩笑意味。

虞青淩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會，在更多的情緒暴露出之前移開目光，仿佛無可奈何地轉移話題：“師兄的真心我已明了，但前方仍有陣法潛伏，不宜閑聊，趕路要緊。”

殷白溪點點頭，随意摘下一枝桃花，扔向虞青淩，也不說話，隻食指豎起比在唇前，輕輕噓了一聲，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展現出一句話：我聽話，不閑聊，師弟便收下我的花吧。

虞青淩接住花，顫顫巍巍的桃花灼灼開放于花枝之上。

他擡眼看着殷白溪，對上他笑意灼然的眼，默然片刻，還是将花别在了腰間。

一身冷氣的少年郎，衣擺仍然微微濕着，沉冷的黑衣肅穆無比，卻被腰間一枝怒放的桃花打破了和諧。

殷白溪頗為滿意自己的傑作，三兩步之間，不經意将二人的距離拉近了兩步，發現虞青淩未有反感後，更心安理得地與他并肩而行。

溪水潺潺，他們在桃花簇擁下，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