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婉轉,二人停下腳步。
涓涓細流中,流淌着的是被桃花覆蓋得不見底的溪水,他們全然看不清水下的景象。
二人都覺出了不對勁,頗為警惕凝神。
殷白溪收起扇子,微微挑眉,道:“看來逆流而上的一路并不太平。”
虞青淩抱劍望着溪面桃花,脊背挺直,語氣平靜:“曆練罷了。”
殷白溪哈哈一笑,一邊開口,一邊順勢往後退了一步,恰好躲開從溪水中猛然撲上來的水劍:“虞師弟好覺悟!”
于是那水劍打在地上,濺起的水花灑了虞青淩一身。
一滴水自虞青淩眉骨滑落,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蜿蜒水痕,最後順着下颌滴落。
殷白溪的視線不自覺被吸引,微眯了下眼,對上虞青淩幽幽看來的目光,毫不心虛地燦爛一笑。
美人在骨不在皮,虞青淩實在骨相絕佳,世所罕見。
虞青淩冷哼一聲,不與他計較,轉頭看向水劍刺來的方向,那處已然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漩渦,花瓣在其中沉浮,依然看不清内情。
他上前一步,俯身欲探。
這是一種有些莽撞的行為。
他平日裡并非是不謹慎的人,隻是與殷白溪在一處,總不自覺放松警惕——這人友好的表象深入人心,并找不出絲毫破綻,輕而易舉便能獲取人的信任。
在這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信任狀态下,虞青淩毫不設防地将後背留給了殷白溪。
殷白溪素來敏銳,很快察覺出虞青淩那麼點隐秘的信任。
他暗暗搖頭,隻道虞青淩還是沒怎麼在人世間混迹過,他若真正入世體會一番,便知輕易對他人付出信任,實在是個不好的習慣。
回憶起在修真界隐瞞身份闖蕩的那些年,殷白溪表情微微扭曲。
抛開那些不愉快的經曆,殷白溪安安靜靜地站在虞青淩身後,替他注意着周圍的情況。
變故突起。
那處漩渦忽而變大,足足能吞下八個虞青淩,一道黑影自其中卷着水波而來,直沖向虞青淩面門。
黑影動作迅速,如同帶有萬鈞之勢。
虞青淩微微皺眉,後撤一步,擡手起陣,隻見陣紋微微一閃,那黑影仿佛被重擊,猛地後飛出去。
“嚯,是條小蛇啊。”
殷白溪湊近一瞧,看見了一條通體黑色的細蛇,黑色鱗片如同水波一般流動,時不時有五彩斑斓的光一閃。
虞青淩冷冷瞥過來:“師兄見過這蛇?”
殷白溪從他的語氣裡聽出幾分不悅,側頭一看便笑了。
那小蛇雖說沒傷到虞青淩,卻再次潑了他一身水,此時虞青淩的衣擺濕漉漉的直往下滴水,剛擦幹淨的臉上又滴滴答答有水往下滑落。
總見虞青淩平日裡那副清清冷冷不染塵埃的模樣,乍然見他這副狼狽模樣,還有幾分親切。
殷白溪頂着虞青淩幽幽的目光,親親熱熱地湊上去,不知從哪裡掏出了條帕子:“快擦擦,别受涼了。”
一聽就是虛假的關心,還從沒見過哪個修士因為淋了點水就着涼的。
而虞青淩看了他兩眼,卻沒有計較,接過手帕随意抹了把臉上的水。
放下帕子才微微一頓,遲疑地看着手中白帕。
殷白溪跟着他的視線往下看,那是一個工工整整繡着的溪字。
哂笑:“家中幼弟閑暇時繡的,他手藝不差吧?”
殷氏三公子,虞青淩倒是未曾了解過,于是隻點點頭:“甚好。”
殷白溪笑着用扇子挑了挑小蛇:“沒什麼特殊的,隻是這類的蛇都喜群居,最遲五秒,它的大家族就要來了。”
他話音剛落,溪中便有了動靜。
場面極其震撼。
原本無甚特别的小溪忽而間漂浮起來,水波激蕩之間,一條接一條的黑蛇自其中踴躍而出,口齒怒張,露出尖利的牙齒。
不過轉瞬之間,黑蛇已圍一個巨大的圈,混亂而洶湧的蛇群在蠕動間,居然擺出了個大型的陣法。
殷白溪衣擺微動,十分鎮定地站在原地,還有心情扇扇子。
“虞師弟,看出是什麼陣法了麼?”
虞青淩側頭看他,目光觸及他的側臉後又收回,平靜地看着黑蛇的陣法,道:“天乾元籠,用于絞殺。”
殷白溪點點頭:“原來如此,虞師弟可有破局之法?”
他眼帶幾分狡黠笑意,眉眼間又是坦蕩的期盼。
虞青淩抿唇:“強力迫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