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遲一身道袍,站在嘈雜的影視基地。
昨夜大夢荒唐,一覺醒來,他眼中的世界,突然變得光怪陸離起來。
手裡龜殼一搖,他眉心一皺。
【不好,今日有血光之災!】
“烏鴉嘴又叨叨什麼?”
導演杜斌全黑着臉跨進片場,一眼看見被制片人硬塞進劇組的龍套演員夏遲,礙手礙腳杵在院子中央,還在那兒口出狂言。
杜斌全深知這小子沒背景沒脾氣,踢到他算是踢到棉花了,心情不好張口就吼:“沒長眼嗎?全組都在忙,就你在這兒裝神弄鬼!”
“……”
如他所料,被罵的人隻是紅了臉,左顧右盼不知所措。
天亮得早,夏遲剛到片場就被燈光組臨時拉去當光替,旁邊幾個大燈照着,連挪步都要看燈光師臉色。
可惜嘴巴落後腦子八百裡,等杜斌全繞過他奔導播室去了,都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解幾句。
身後罵罵咧咧的聲音依舊沒完。
“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劇組塞,當老子這兒是垃圾回收站麼,滾特麼犢子!”
夏遲無奈地撇了撇嘴,心道。
【杜賓犬這是又抽風了。】
杜斌全一隻腳剛跨進門檻,突然身形一滞,腳跟出溜一滑——
當場劈了個一字馬。
被人七手八腳扶起來時,仍舊不敢相信剛剛聽到了什麼。
夏遲……
這小子反了天啦!
院子中央夏遲瞧見王八翻蓋,瞬間心情大好。
【喲吼~現世報來得快啊,小杜賓折腿變柯基喲。】
【我沒笑,我天生微笑唇,噗~呲~不行了我憋不住了,啊哈哈哈哈……】
【杜賓給咱拜早年,大家快來迎新納福啦。】
杜斌全一臉殺氣看過來,夏遲見勢不對,快速轉身留給他一個顫抖的背影。
可依舊忍不住心聲蕩漾。
【不行了不行了,腹肌要笑裂了,吼吼吼吼……】
杜斌全:“你……”
斌全,原本是文武雙全的意思,杜斌全爹媽自認為有點文化,哪曉得兒子會被諧音梗嘲笑半輩子。如今好歹人模狗樣混成了導演,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貼臉開大。
這還能忍。
杜斌全瞬間紅溫,拽着拳頭折回來。
“小兔崽子你罵誰?”
夏遲無辜地抓了抓腦門。
“杜導我沒說話啊,誰罵你了嗎?”
夏遲長了張真誠又木讷的臉,尤其眼睛生得好,眼白泛着微微的青色,瞳仁黑得發亮,呆呆看着你的時候,那眼神幹淨透明,像極了未經世事的孩童,天真得近乎殘忍。
杜斌全幾乎立刻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可随之又有杠鈴般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啊哈哈哈哈……小兔崽子罵你呀,你牙齒上有青菜啊杜賓犬。】
杜斌全下意識閉緊嘴巴。
可同時他卻發現,夏遲他沒!張!嘴!
剛剛的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他瞎了還是聾了,是看錯了還是聽錯了?
涼風過境,毛骨悚然。
“你……你再說一遍?!”
“啊?”夏遲繼續撓頭:“導演……你讓我說什麼?”
【說你越活越抽抽,更年期蘇大強,火雲邪神住東八區都沒你狂,瞧你那德行,成天屁大點兒事兒就炸,祖墳冒青煙燒了你祖宅還是咋了,當個導演顯着你了是吧,喝點靜心口服液吧你!!!】
杜斌全當場石化。
這麼有種嗎?
夏遲瘋了?
還是我瘋了?
夏遲被杜斌全目光鎖死,渾身不自在,吞了兩口唾沫,又扯出個腼腆的笑容,關心一問。
“導演你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
【我知道小杜賓哪兒不舒服,他痔瘡犯了,咦~】
杜斌全深吸一口氣,菊花夾緊,此等隐私,怎麼可能有人知道!
可他确定自己聽到了某種聲音,和夏遲的音色一模一樣。
他,莫不是會腹語?
杜斌全探究目光移動到夏遲肚臍眼位置。
!!!!
這偏頗的舉動吓得夏遲額角狂跳。
【吓,眼睛往哪兒看呢,非禮無視,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你你你……莫不是變态……】
夏遲想到這裡,汗都下來了。
【天呐,杜賓他……他居然……好!男!色!】
杜斌全立馬收回目光。
我不是,我沒有!
杜斌全看着受到驚吓一臉慘白的夏遲,張口想要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不确定夏遲到底說話了沒有,腦海裡的那些奇怪的聲音到底怎麼回事。
而夏遲,還沉浸在受害者的世界裡悲鳴不已。
【天呐,我居然被這個油膩老秃驢看上了。】
【就知道貴圈水深火熱,怎麼連看門的獅子都是髒的。】
【哦!不!】
【我,出淤泥而不染一朵小白蓮,粉絲不足三十萬的小小萌新,簽了合約,枷鎖在身,不得不屈服在他的淫威下瑟瑟發抖,奈何他位高權重,奈何他覆手翻雲,毀約無門,違約金賠不起,賠不起呀~】
【蒼天呐大地啊,哪個神仙姐姐來救救我啊!】
杜斌全面無表情看着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