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黎帕那驚訝地問:“還能打匈奴。真的嗎。”
“嘿嘿嘿嘿!”漢朝使者看着樓蘭姑娘如此不谙世事,便得意忘形起來,異口同聲地回答:“當然!”
韓不害便繼續說,天子為了和匈奴競争極其重視戰馬的儲備;戰馬數量多了又開始要求提質,也就是希望找一些體格優異的戰馬來改進中原馬匹的體格。這時從大宛回來的使者向天子禀報說:“西域大宛國的貳師城有一種優秀的馬名叫汗血寶馬,又叫天馬。”
帝王大都愛馬尤其是罕見的良馬。武帝自然也不例外,他聽了使者的話便興緻勃勃地問:“為何不給朕帶幾匹回來?”
使者回答:“大宛人把天馬當成寶貝珍惜得不得了呢,藏在一個叫貳師城的地方,我們想用貴重物品和他們交換,他們不換啊!”
武帝聽罷既高興也不高興。他高興是因為張骞早在第一次出使西域歸來就曾經禀告說,在大宛國曾見過一種好馬,此馬的耐力和速度都十分驚人,不但能日行千裡更會從肩膀附近位置流出像血一樣的汗液。故稱汗血馬。據說是天馬的後代。
武帝崇尚武功,深知寶馬良駒是威武的象征,是讓騎兵縱橫馳騁的基礎。
聽了張骞的禀告,武帝就曾想得到這種好馬但因為當時正與匈奴開戰,他顧不上考慮馬的事情,所以索求天馬的事就此擱置起來,漸漸被淡忘了,直到從西域歸來的使者重提汗血馬才讓武帝想得到大宛馬的心願愈發強烈了。
武帝不高興,是因為小氣的大宛人竟然把好馬藏起來不肯獻給自己,他不免會想:難道我堂堂大漢的天子還不值得你們西域小國貢獻幾匹好馬?人越不容易得到的東西越是想得到,天子也不例外。當年張骞出使西域以後漢土就不斷派出使者和西域互通往來不斷賞賜給西域各國使者金銀财寶,同時也從西域各國得到了不少中原沒有的稀罕玩意。
這麼多年來漢朝與匈奴雖然還在拉鋸戰,但局部已經占有優勢,對西域的控制力也有所加強。隻要擁有汗血寶馬,漢朝騎兵與匈奴騎兵的差距将進一步縮小,為日後擊破匈奴收服西域奠定基礎。
武帝經過琢磨,覺得一個小小的使者能帶什麼貴重的東西?肯定是東西不夠貴重,人家才不換!幹脆再派個使節帶上更貴重的物品前去交換吧!
武帝這次可是下了血本,韓不害一行人不僅帶了千金,還帶了一匹足足有真馬大小的鎏金馬用以交換大宛的汗血寶馬。
嗯?鎏金馬?黎帕那猛然想起方才那一口差不多有自己個頭這麼高的大箱子,原來裡面裝得就是鎏金馬?她心頭癢癢,想見識漢土的工藝,嘴上卻說:“貳師馬頭細頸高四肢修長皮薄毛細步伐輕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強,其實它根本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神奇。”
漢使們驚訝地問緣故,她回答:“貳師馬隻可用于觀賞,若論打仗,它根本不實用。”跟在後面的少年忍不住問:“你怎麼斷定它不實用呢?”
黎帕那說:“我在西域長大,什麼珍奇稀罕馬種沒見過?西域各國包括大宛人本身并不使用貳師馬參加實戰。”
“貳師馬最大的特别點是皮薄,在跑動後可以看到血在皮膚裡流動,所以流出的汗看上去像血。”
“可惜它脖子太長,頭小,腿也太長雖然一天能跑個四萬五千丈,但優勢也隻限于速度快,如果是大範圍騎兵作戰,它根本不堪一擊還不如那些粗皮黑刷膘肥體健蹄大如碗口的普通馬呢。”
韓不害嫌棄樓蘭姑娘不體面,嗤之以鼻道:“懂馬術也無妨。打仗是漢子的事,不是女流之輩應該懂的。”
黎帕那不服氣地反駁道:“我們西域女子哪個不懂騎射?才沒有你們漢家女子那樣嬌生慣養。”“胡說八道。”漢使們紛紛發起聲讨:“本來就應該呆在閨房裡學習琴棋書畫。隻有匈奴女子那種沒規矩沒教養的才在外面亂跑!!”
“嘿嘿,蠻夷就是蠻夷,說再多她也不會明白的!”
“姑娘此言差矣。”韓不害聽到樓蘭姑娘談及軍事已經不痛快,再聽她評論漢家女子嬌生慣養,語氣大有歧視意味,更加不痛快:“我漢家女不能随便出門因為儒家禮制的約束使然。并不是什麼嬌生慣養。”黎帕那堅持己見,拿出強而有力的證據:“幾年前你們選了一個叫細君的皇女嫁給烏孫昆莫對吧。她是假的!根本不是真皇女。”
韓不害正要說話,□□的馬似乎踩到什麼東西受了驚,鼻子裡發出哼哼還打着顫音,脖子使勁往後仰,前蹄蹭着高高往上擡,雙眼向上翻還瞪得老大,“舅舅你怎麼了?”少年見狀慌了神,立刻跳下馬和幾個人上前試圖将馬制服,黎帕那也跟着跳下馬,将他們一個個推開,并大聲說:“都離他遠點!都離他遠點!”
黎帕那從随身攜帶的羊皮包裡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對韓不害說:“你在馬身上一隻手抓着鬃毛,另外一隻手用力提着缰繩,讓它停下來。”
少年看着她手裡的小盒子,好奇地問:“你拿着的是什麼。”她說是香粉,漢使們驚奇不已:“莫非你打算用這玩意治馬驚?!”“對。”黎帕那不以為然地說:“香粉治馬驚,有什麼奇怪的。”
好吧。讓你們這幫孤陋寡聞的漢人見識見識!黎帕那把香粉往馬鼻子前慢慢灑一點,說在此時最好不要靠近,因為馬的情緒未穩還有攻擊性。漢人慣用治馬驚方式是安撫,輕觸鬃毛或用指尖輕按或撓撓就可以讓馬和騎馬人都平靜下來。原來在西域,香粉這種玩意不隻是姑娘婦人家用來打扮的,還可以用來治馬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