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童格羅迦來到蘇羅漓跟前眯着眼睛觀察綠寶石,苦思冥想,“哎呀,很眼熟啊。我像是在哪裡見過?在哪裡?一下子想不起來了。”至于在場的其他人,國相古裡甲和侍從均表示沒見過,熱合曼和衛兵也說沒見過,箋摩那的意思是不清楚,反正王公貴族當中戴有類似鴿子蛋寶石首飾的多得很,唯獨尉屠耆睜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綠寶石,心裡咯噔, 在哪裡見過。父親啊父親,你不記得,我可記得。可不就是……。
那種寶石。本王也有不少。打磨精細價值連城啊并非一般人用得起的。如此看來設計綁走本王以及昨晚的刺殺的幕後主謀就是出自王室。爾後陀阇迦悄悄返回國都城走在西城區巴賽木府邸的一路上,沉思默想。他雖然沒法近距離看清蘇羅漓撿到的寶石的樣子,但卻見過箋摩那的戒指所以很容易聯想:好歹毒的家夥!居然一再從中作梗阻止本王回國,還想報複黎帕那。
“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尉屠耆呢?”黎帕那正在庭院裡打掃落葉, 看見陀阇迦走過來,劈頭就問。陀阇迦摘掉臉上的頭巾漫不經心地說尉屠耆可能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你的梳洗的水和早膳我準備好了。”黎帕那說:“放在你房間裡。”
陀阇迦走到她旁邊說不忙不忙,有話想和她聊聊。“你和箋摩那怎麼認識的?”黎帕那淡淡地回答就是被他推倒撞頭那次。“噢,就是那次以後他心懷不軌,隔三差五來這裡騷擾你對吧?”
黎帕那靜淡的眼眸閃過一絲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嘿嘿嘿嘿。箋摩那……我可沒有這麼說。這話是國王自己說的。你好自為之吧。陀阇迦眼見姑娘不發話,以為她有口難言,“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表面看來儀表堂堂不過骨子裡怎麼樣……還真不好說。”黎帕那含蓄地說:“打個比方。畫細密畫的時候,描繪人物外形容易但體現出内在風骨卻很難;所以一樣的道理——認清人的外貌容易,了解其内心活動卻很難。總之四個字:人心難測。”
陀阇迦聽罷,暗想她果然是話中有話。她在從側面告訴本王箋摩那這個人道貌岸然!好吧既然如此,幹脆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知道作為一個國王,最忌憚什麼人嗎?”
黎帕那問是什麼人?陀阇迦回答說是功高蓋主的人。“因為臣民們都非常信服為國王為江山社稷立下汗馬功勞的人,但偏偏所有的國王都非常忌憚這種人。雖然這種人能夠為國家出生入死,可若是他的名氣大于國王,就會功高蓋主,國王就會心生懷疑他是否有謀反嫌疑。本王被抓到長安那段時間就曾聽說中原皇帝通常會心狠将這種人殺了。甚至滅門。”話到這裡發覺口渴,可不,從晨起到現在一口水也沒喝于是讓黎帕那幫他打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個見底,抹抹嘴繼續說箋摩那的家族為國王效力已經有五代人,算起來得追溯到九十多年前,那時候樓蘭還沒有臣服于匈奴,尚屬于大月氏的領地而且樓蘭和精絕兩國因為土地問題交惡許久,箋摩那的曾祖父擅長騎馬射箭,勇猛兇悍,敏捷如飛,十五歲随父從軍因功獲封第一代護國大将軍。其祖父更是曾經自請出擊精絕。與精絕武士比武決勝負,馳斬精絕勇士數百使精絕軍不敢再戰而退總體來說因南征北戰屢建戰功。
“你可别告訴我。”黎帕那聽到這裡,眼眸微微眯起,目光變得極其怪異,“你剛才出去一趟,就發現箋摩那是昨晚的幕後主謀?”
“這個,本王,不,我未能确定。但有一點是真的。”陀阇迦的聲音發狠,拳頭捏得咯咯直響,“他的野心已經越來越膨脹,他開始要替童格羅迦做主了!”“他巴不得我快點死然後扶持童格羅迦當新國王!”
老東西。拐來拐去繞什麼彎子。既然強調軍事貴族功高蓋主,能幹出綁走國王的逆天舉動就算不是他們也和他們脫不了幹系。敢情箋摩那挺會僞裝的,故意在我面前賊喊抓賊,好啊。很好。我倒要看看。接下來還想怎麼繼續裝?黎帕那想到這裡,靜淡的眼眸裡又閃過一抹兇光轉瞬即逝,“黎帕那。”坎吉這時大步流星闖入庭院奪去她手中的掃帚,“快去大廳。家裡有客人來了,指名道姓要見你。”
陀阇迦好奇地問:“什麼客人呀?”
坎吉回答:“嗨,就是國王你的表親希瑪妮王妃。”希瑪妮?她來幹什麼?陀阇迦扭頭疑惑地望着黎帕那,“你們認識。”
黎帕那淡淡回答說“怎麼可能。我不認識什麼你的表親。”
“上次她來過。”坎吉告訴黎帕那:“上次你帶着漢朝使者進城的時候……她前腳剛走你後腳才回來。所以你沒見過她。”
原來是她啊。黎帕那想起巴賽木老爺說過這個王妃極有可能是自己失散的親族。她來幹什麼。她滿腹狐疑地跟着坎吉來到大廳第一眼就望見正站在獸皮地毯上左顧右盼的希瑪妮。
黎帕那打量她,晶瑩若雪的臉龐,金色發絲自然垂落下來劃過耳際。白皙紅嫩的雙耳佩戴着雍容華貴的寶石耳環,兩條淡褐色的松軟的差不多呈筆直線的眉毛,她尤其注意到那雙與自己極其相似的淡靜碧眸恍如牢蘭海湖心般深不見底的感情。
“黎帕那!”希瑪妮緊緊地擁抱她喜極而泣,喃喃說:“我終于找到你了。”此刻的激動心情無法用太多的辭藻描述猶如一顆懸在嗓子邊怦怦直跳的心。
希瑪妮以前來過這裡?到底想幹什麼。陀阇迦悄悄摸到大廳窗邊窺視,隻見黎帕那推開希瑪妮,滿臉抗拒地說:“你誰呀。”
“黎帕那。我是你的姨母啊。”“你的母親是樓蘭王陀阇迦的妻子斯忒妲,我就是斯忒妲的胞姐。”“十三年前匈奴人為了讓珤勒爾當上王後暗中買通侍醫毒死了你的母親,你被調包遺棄下落不明。”“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找你。”
她說什麼?她說黎帕那是……?是我的孩子?樓蘭的公主?陀阇迦眉毛撩起,當場驚訝得像頭頂炸了個響雷。完全被這突然來臨的揭破的身世秘密震動了,以緻就像受到閃電擊中傻愣愣地杵在原地,好像失音一般,好像麻木一般,說不出話,精神處于半癡半呆的狀态之中。
“真熱鬧啊。” 蘇羅漓又鬼使神差跟過來了,大搖大擺走進大廳看見神情淡漠的黎帕那和淚流滿面的希瑪妮,愣神片刻立馬明白八九分,彎腰向希瑪妮行撫胸禮 畢恭畢敬道:“王妃萬安。”
希瑪妮拭了拭臉上的淚珠,問他:“你怎麼來這裡?”他回答:“也沒什麼,就是幫忙給王子帶個話給黎帕那,臨時有些事情所以晚點回來。”
湛藍湛藍的天空像琢磨得很光滑的藍寶石又像織得很精緻的藍緞子。那些停留着的細碎雲塊則像是繡在藍緞子上的白玉蘭花,而且形狀變幻奇特,色彩豐富,有時候,連綿不斷的鑲着金邊或銀邊的雲層在翻動。有時候,長空萬裡隻浮現一朵一塵不染的白蓮;有時候,像一座巨大建築物的圓頂,上方全是精雕細刻,飛禽走獸,應有盡有。有時侯雲輕如棉,有時又重如水晶巨石。有時候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一輪烈日高高地挂在空中,耀眼的光芒猛刺所以不得眯着眼睛。
天底下的草原像綠色的海洋,無邊無際延伸向遠方。雖說都是綠色,卻有深有淺。算不上翠色欲流,卻也是一碧千裡。遠處小丘上的森林蔥蔥茏茏。近處的草地盛開着各種各樣的野花。這片開闊的草原上一匹匹健壯的駿馬跑得飛快,成群的牛羊悠閑散步,四面不光有小丘,還有高山。平地是綠的,小丘也是綠的。潔白的羊群走到哪兒都像給無邊的綠毯繡上了白色大花又像碧波萬頃的湖面上泛起的朵朵浪花。這裡風和日麗,别有一番風味。這裡是樓蘭王族的禦用牧場與狩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