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早該想到是她啊。蘇爾碧搖搖頭,轉身折返至太後寝宮,将聽到的話一五一十轉告給老婦人聽。“她這麼說的。”老婦人望着蘇爾碧神情淡定。
“估計是王後質疑護國大将軍之事讓公主知道了。”蘇爾碧說:“以她的秉性要發起報複也在在常理之中。”“越來越不像話。”老婦人重重歎一口氣,悻悻然道“知道自己是樓蘭王室嫡系的公主,還拿樓蘭王室的名譽來做文章!”
蘇爾碧問:“太後,該怎麼辦呢。”
老婦人慢條斯理地說:“王後和安歸都不是省油的燈,本後沒有實施家法處置已經很便宜他們了。僅僅剝奪自由算個什麼。至于海珑麟,先靜觀其變。本後倒想看看接下來還想耍什麼陰謀詭計。”于是乎,看似風平浪靜實則跌宕起伏。很快又是一日就這樣過去。初升的月亮挂在牢蘭海上空,雖然跟雲朵一樣蒼白,但每一刻都變得更加明亮。
“居然有這種事?”巴賽木出門做買賣歸來。用過豐盛晚膳坐地台上喝茶時聽到坎吉說王宮裡爆出的“醜聞”睜大眼睛感到難以置信。
“大驚小怪。”妮妲坐在他對面塗抹鮮豔蔻丹油,嗤之以鼻道:“王宮深似海,從國王出事至今呈現群龍無首的局面,攝政王懦弱無能沒有作為,王公貴族各懷鬼胎什麼牛事馬事層出不窮一會兒謀朝篡位一會兒這個和這個私通一會兒這個和那個私通……””
“胡說什麼呢!”巴賽木瞪她一眼,朝通往庭院的内門揚了揚下巴,暗示其說話小聲些“當心王子聽見。”“國王是他伯父,攝政王是他父親,哪兒輪得到你這個平民百姓來說三道四。”
“我說的是事實。”妮妲面不改色,并不覺得應該顧及尉屠耆的感受,“事實明明白白擺在眼前,每個樓蘭人心裡都清楚得很。”巴賽木心裡自言自語,“實在無法想象國王知道以後會有什麼想法。這種醜事可是一個男人的尊嚴被藐視被踐踏的奇恥大辱呢。”
“國王好像不知道吧。”坎吉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我看他過得挺滋潤,吃吃喝喝,讀讀經卷還唱些小曲兒打發時光。”
“傻瓜。”巴賽木嘲笑道:“你看他好像不知道,他就算真的知道,也可以裝作不知道。”妮妲滿臉驚奇,“他知道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不,恰好是他弟弟的兒子,他的侄子厮混在一起,就這麼沉得住氣?!”“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張揚,”巴賽木瞪了妻子一眼,“經受不了一丁點折騰就張口咋啦咋啦亂叫鬧得人盡皆知?”“人家可是國王,管轄着樓蘭國内一萬多人口的王,懂嗎?”
“國王是那麼容易當嗎?越是聽見不堪入耳的醜聞就越應該沉住氣,隻有沉住氣才能想出精準的解決辦法,才能幹成大事,這叫權謀!”
“他找你出去說了什麼。”黎帕那坐在水池邊,仰望夜空描繪細密畫,尉屠耆陪伴于旁,撿起一顆石子“噗通”投入水池,月亮變得朦朦胧胧仿佛有些支離破碎又仿佛有些飄忽不定。爾後便又複攏起來了。星星密密麻麻襯托着月亮使此時之月又有一番神韻。月亮的周圍鑲了一道黃色的邊,月邊沒有半絲雜雲,他觸景生情發出感歎道:“明日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好日子。”
“誒,問你話呢!”黎帕那擡起肘子狠狠捅他,追根問底:“到底說什麼了。”
“這事其實和你有點聯系。”尉屠耆笑道。“什麼意思。”黎帕那微微眯起眼睛,問:“和我有什麼聯系?是不是王宮裡面有人密謀暗殺我。”
“别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嘛。”尉屠耆說:“王宮裡面如今亂糟糟,誰有閑情逸緻去密謀。”
“是我的王兄安歸,犯事了……”
“噢。原來他和她還是一張榻上的呀。這樣正好。”黎帕那尉屠耆口中得知宮裡發生的醜事,想到安歸那張臉孔就厭惡,除了厭惡還是厭惡。這個人,冷血殘酷,置自己生死于不顧?還輕挑好色?光天化日之下聚衆鬧事強搶民女,胡作非為,還有。好像還有很多很多令她厭惡的理由說不上來,反正就是厭惡!——喜歡一個人可以喜歡到極緻,讨厭一個人也可以讨厭到極緻。喜歡有時就是沒有理由,讨厭卻可以找到很多很多理由。此乃人之常情矣。“終有一日我會親手割下他們的人頭,祭天!”黎帕那冰冷且惡狠的聲音如數九寒天的水珠立馬凍透,讓人不寒而栗。畫筆不由自主往畫闆上一按“啪”一聲響,生生折斷成兩截!!
“可這次的事,鬧大了。我擔心傳到國王耳朵裡,整個童格羅迦族系都要遭殃。”尉屠耆沉默片刻,“安歸到底是我父親的兒子,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啊。”
“笑話。”黎帕那冷笑道,“你擔心得了嗎?”“有本事去把他的耳朵堵上?說不定已經晚了。早就聽到風聲了。”
嗨。我能沒想到這些嗎?尉屠耆不怕陀阇迦知道妻子和侄子爆出“醜聞”而大發雷霆隻怕他知道以後總是不動聲色。若真如此。足可說明一個樓蘭國王雖然身不在其位卻對整個事态和局面的很強的掌控能力,隻有了然于胸才能有波瀾不驚的心态。足可說明其隐藏着自己的實力令外人無法捉摸這就是最可怕之處!
“今日蘇羅漓找你出去就為了告訴你這件事?”黎帕那面無表情地問。尉屠耆點點頭,她又問:“他不敢進府邸親自和你說,莫非,真的猜到國王藏在我們這裡?他不敢,是提防國王偷聽吧。”“我早就說嘛,以他的聰明才智不可能猜不到國王的下落。”尉屠耆含糊地說。
“不對。”
“什麼不對?”
“他既然是聰明人,肯定也了解國王。我看他真正提防的并非王宮醜聞吧而是另有原因。”黎帕那盯着尉屠耆,一語道破:“你剛才說和我有點聯系,莫非蘇羅漓想把我推出來做擋箭牌?!對不對?”
“别說那麼難聽嗎,擋箭牌?你是國王的女兒,是樓蘭長公主,誰敢拿你來做擋箭牌?解圍而已。”
“解圍?”
“蘇羅漓的意思是說假如日後有一天國王突然翻臉無情找借口對我們族系發難,你可以幫忙解圍,也就是從中調和,因為你是國王失而複得的女兒,更是前王後所生的嫡女,你隻要開口,他肯定會聽從你的意見。”尉屠耆把頭靠在姑娘肩膀上輕聲細語道:“你一定也不希望看見我因為王兄而被累及,對不對?黎帕那?”
假如真有那一天,努力幫尉屠耆解圍也應該。可想到安歸那個死賤種還有那個皮笑肉不笑的虛僞的越看越不舒服的老匹夫童格羅迦,黎帕那就大為不快,心想自己憑什麼為了他們去費口舌?她伸手狠狠推開尉屠耆靠在肩膀上的頭,狠狠地問:“解什麼圍,哪裡用得着解圍,你懂得下棋不是嗎?!”
“嗯?下棋?”尉屠耆一頭霧水地看着姑娘,“這和下棋有什麼關系。”“棋藝裡面有一招叫‘丢卒保車’,你不記得了?”姑娘雙手捧起尉屠耆的頭讓他直視自己的碧眸。“你想保全整個親王族系簡單得很——直接和安歸撇清關系,将其扔出去任由律例處置!”
尉屠耆愣了愣,姑娘那雙水波不興的碧眸深處迸射出的如刀劍般鋒利無比的目光刺在他的臉上,好像在暗示他:憑着這目光,非得将安歸撕成好幾塊再說!!“你把王兄當成牲畜了呢。說扔就扔那麼簡單嗎?”“我了解我父王的秉性,他斷然不敢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