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大意了。海珑麟,你好狠啊,你給我等着! 等我出去有你好看的!”安歸怒火中燒,拳頭捏得咯咯響,“啪”窗頭飛進來什麼東西重重地落在不遠處的蘆葦杆子堆上。安歸擡起眼皮,發覺好像是一封信。他詫異站起來走過去拾起信展開看見裡面居然包着一把小小的鑰匙,牢房的鑰匙!!
“獄卒已經全部搞定。快跑。”安歸讀着信上兩句奇怪的話,撓撓頭滿腹狐疑,誰呀偷偷摸摸送信?身手敏捷地爬上牆頭透過窗戶往外面看黝黑的夜晚安靜陰沉,外面的風陰冷的嚎叫着時不斷能夠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什麼也看不清,隻覺得脖子上有點涼飕飕的感覺,讓人毛骨悚然。
“有人嗎——”安歸再次沖到圍欄前, 雙手抓着柱子探出脖頸吼叫幾聲,沒有回應,他腦子激靈,迅速用鑰匙打開牢房的門,此時所有囚犯都已入睡,走廊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怎麼回事,你們?”安歸穿出牢房,摸黑穿過長廊拐了個彎,撞見橫七豎八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的獄卒,使勁拍他們也拍不醒。掉落的酒杯,酒液滴滴答答流淌了一地。不管了。逃跑要緊。
安歸闖出牢獄大門,迎面撲來陣陣寒風好冷好冷!寒風從街道房屋間穿梭而過,嗚嗚咽咽的嘶吼是它腳步的回聲; 它從空曠的場地上走過,嗚呼嗚呼的悲鳴是它沉重的歎息;它從五彩斑斓的山林中走過,唏唏嘩嘩嗡嗡哄哄猶如波濤洶湧的牢蘭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裹緊衣物才走了沒多遠,忽然從遠處傳來馬嘶聲,還有許多亮晃晃的火把,原來是一隊人馬。安歸心裡嘀咕會是誰呢?當人馬由遠及近,他這才看清楚了,是箋摩那,熱合曼以及若幹衛兵。
“你要去哪兒啊。”箋摩那抓着高頭大馬的缰繩冷着臉問。
“我……”安歸語塞,回答不上來,箋摩那由此認定他心虛。 “老實交代。黑甲人在哪兒。”
安歸裹緊單薄的外衣,稀裡糊塗道:“黑甲人 ?在哪兒。我怎麼懂得。”“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繼續裝傻嗎?”箋摩那跳下馬揪住他的衣襟毫不客氣地喝道:“快點跟我回去見你父親!”
黎帕那昨晚一夜沒回來。尉屠耆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勉強睡了一夜至天明,微微睜開睡眼看見枕邊空空,清晨日光照在窗棂上留下斑駁的痕迹,透射在他的臉上。惺忪的金發在日光下泛出好看的光。
“王子,你醒了。”艾葳蕤端着洗漱水推開門走進來,“昨晚睡得可安好?” “黎帕那呢。”尉屠耆哪裡顧得上梳洗,掀開被子坐起來急急地問。艾葳蕤根本不知黎帕那半夜溜出去“搗鬼”的事,坦然回答說她正在和國王下棋。
“看好了啊。”黎帕那抓起一顆黑子兒在陀阇迦眼前晃了晃,“我黑子兒,你白子兒!”陀阇迦捏起白子兒,說好好好,隻要你開心。第一局開始黎帕那胸有成竹。一,二,三,幾步下完,陀阇迦被她設下的圈套堵住了去路,弄得身陷囹圄,慘敗。第二局開始陀阇迦兩眼仔細盯着棋局認真思考。黎帕那完全不思考,利索地下完幾步棋。陀阇迦卻停留在原地磨磨蹭蹭。
“你能快點嘛。”黎帕那敲着桌面不耐煩道。“下棋是需要耐心的。孩子。”陀阇迦說着,隻聽“咚”一聲,白子兒在棋盤上安家了。黎帕那定睛一看他的四顆白子兒堵死了自己的黑子兒的道路!根本無法突圍死路一條。“怎麼樣。我們打平了。”輪到陀阇迦得意洋洋道。
“别得意得太早。”黎帕那不服氣,給他白眼,“還有第三局呢。”緊接着第三局開始她一步步向邊走邊防守,侍機發動反攻,陀阇迦扔出三顆白子兒,她馬上擋;陀阇迦設局她便破局。“樓蘭國王你在布局我在破局!”
陀阇迦不以為然道:“你也别得意得太早啊。”黎帕那很快發現自己的錯誤,隻看穿了表面卻忽略一些重要小細節,陀阇迦再扔出一顆白子兒就四通八達了,這面三顆,那邊四顆,黑子兒被重重包圍無處可逃。又輸了。
“再來一局,我就不信戰到天黑也戰不過你!”黎帕那沖着陀阇迦生氣地嚷嚷。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斯忒妲的孩子,這脾氣,這韌性,母女倆一模一樣。陀阇迦欣然允諾,最後一局開戰時黎帕那心中迅速形成了作戰計劃,生怕再讓陀阇迦占上風。陀阇迦的白子兒走到哪兒她就堵哪兒轉眼一個時辰過去棋局下了一大半,黎帕那擡起眼皮偷偷瞄了陀阇迦一眼心想時候已到,他應該猜到自己的想法和走向,幹脆使個詭計——他的白子兒走到哪兒我的黑子兒就堵到哪兒,分散他的注意力再加上現在棋盤上白子兒黑子兒參半,白白黑黑一片容易眼花,用點小伎倆絕對萬無一失。
黎帕那開始偷偷實施詭計,一顆棋,四通八達,殺白子兒殺個措手不及……“哈哈。我赢了。”她高興得嘴角上翹,雙眸彎成兩隻月牙兒。“你這個國王是我的手下敗将啊!”
下棋嗎無所謂輸赢,父親希望你活得開心,喜歡看到你開心的樣子,隻要你開心,我就會很開心,看到你開心的樣子,我會感到更加的開心與幸福。陀阇迦看着她開心的模樣,不禁想起去世多年的妻子斯忒妲,仿佛是喝了清醇的馬奶酒般嘴角露出絲絲欣慰的笑容。“你母後生前也非常下棋。呵呵,我和她因為下棋還鬧過口角呢。”
陀阇迦回憶說,曾經他和斯忒妲最大的愛好就是夜深人靜時下棋消磨多餘時光。把刻有“陣地”的光滑石盤放在矮桌上,找出棋盒倒出黑白子兒,布陣,兩軍對立,基本不說話,一場靜靜的厮殺開始了。
陀阇迦和妻子下棋的水平都高超,厮殺起來不相上下而且還非要打出勝負才肯善罷甘休所以兩人都很較真,沒有絲毫的馬虎。記得有一次陀阇迦的黑子兒把妻子的白子兒蹬掉,妻子急了問他:你什麼時候出的白子兒?陀阇迦說我早就出了,你沒注意看而已,妻子說你根本就沒出白子兒我怎能看見?你騙我!
陀阇迦解釋說我真的沒有,妻子堅持說你肯定有,陀阇迦便說我騙你我是驢馬,妻子氣鼓鼓地說無論你變成驢馬,變成什麼東西也沒用反正品行有問題。堂堂樓蘭國王聽到妻子這樣損自己頓時把心窩的火騰一下冒了出來,罵道:當初你怎麼同意嫁我的?你的眼睛瞎了不成?原因出在你這裡還找我不是,我心裡還委屈呢?
妻子聽完陀阇迦的怒吼,也不甘示弱,“嘩”一下揭起棋盤生氣地說不玩了。棋子散落一地。陀阇迦說不玩拉倒,誰稀罕和你玩。于是把地上散落的棋子收拾起來統統扔出寝宮大門。
扔完棋,陀阇迦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涼風襲來,發熱的頭腦開始冷靜,他蹲在庭院裡望着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不想回寝宮也有點不好意思回寝宮。許久之後聽到身後傳來響聲,他扭頭見妻子站在面前,眼裡的淚珠在打轉……她咬着嘴唇不說話,望着他。他趕忙起身,挽着她的手,一起回了寝宮。
夫妻倆睡下後誰也沒理誰,默默無語輾轉反側,不知不覺,已是次日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