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你看你這點出息!”蘇羅漓真想給他當頭一掌,“幾句話就把你吓成這個鬼樣子?”“我的傷是怎麼造成,你心知肚明,和她說的能一樣嗎?” “這不是湊巧的嗎?”瓦特急急說道:“豈容你說不一樣就不一樣,放在别人眼裡也許可疑着呢。”
蘇羅漓沉默片刻,索性把雙腿盤在地台上,脫口而出:“實話告訴你,今日她就是沖着我來的。”瓦讓驚詫地“啊?”一聲,蘇羅漓說:“她把我當成了天山的老虎,她在故意敲山震虎。除了震懾,也在試探我幾分。”
瓦讓疑惑不解道:“你和她怎麼了。”“我也說不清楚。”蘇羅漓苦笑道:“隻知道從前為降服她的心魔所做出的一切……恐怕全都功虧一篑了。”
“什麼?公主在宮外喊冤?”童格羅迦在阖宮辦理政務時聽到國相古裡甲的禀告,驚得睜大眼睛:“怎麼回事?”古裡甲說據聽聞是遭遇了什麼刺客,童格羅迦忙站起來,“那我必須得去看看啊。”與此同時尉屠耆和熱合曼趕到王宮門口聽見黎帕那依然在王宮外面遊說:“那個盜賊的右肩有傷。隻要你們發現哪個肩膀有傷的,肯定就是……”“等等!”尉屠耆連忙扒開人群擠到姑娘面前,“你在胡說些什麼?”姑娘面不改色道:“我沒有胡說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熱合曼也擠到她面前,生氣地說:“明明說不讓我聲張出去,自己又在這裡大肆宣揚?太過分了。”她正色道:“這不一樣的。”
熱合曼微微眯起眼睛,質問:“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
黎帕那如此回答:“盜賊是沖着我來的。有些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和從我嘴裡說出來的效果就是不一樣。如果你不相信……”話音未落,宮門内傳來國相古裡甲的聲音:“攝政王到。”熙熙攘攘的男女老少刹那間鴉雀無聲,齊齊彎腰向攝政王行撫胸禮。
童格羅迦走出王宮,一眼就看見買糖的粟特姑娘黎帕那和久未謀面的兒子尉屠耆,笑道:“尉屠耆也在呢。”尉屠耆問:“父親怎麼來了?”
童格羅迦說:“我聽聞公……,哦,姑娘在外面喊冤,所以出來看看。”“姑娘有何冤情盡管道來。”“呵呵呵。老匹夫。”衆目睽睽之下黎帕那将一顆糖果扔進嘴裡嘎嘣嘎嘣地咀嚼着,冷笑道:“多謝你的好意。隻是,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解決。不勞你費心。”薇迪雅這時跑出王宮看見外面聚集着一大堆男女老少全是王公貴族和富賈名流等地位顯赫的人物還有攝政王,尉屠耆和熱合曼等人,頓時心裡咯噔:糟糕來晚了一步。沒法靠近。“姑娘别這麼說。”薇迪雅聽見攝政王這樣回話:“我童格羅迦好歹也是樓蘭的攝政王,勤政愛民自然是份内之事。”
這老匹夫還挺懂得說辭。可惜呀,軟弱無能,我信不過。沒準辦不了還反而給生生陷進去。黎帕那瞪了童格羅迦一眼,沒吭聲,童格羅迦隻好扭頭詢問旁邊地尉屠耆:“你說怎麼回事。”尉屠耆含蓄地解釋說确實出了點意外,但所幸無大礙,初步懷疑可能與宮裡的人有關。
“攝政王!攝政王!”守城門的衛兵急急忙忙策馬奔向北城區,沒到王宮老遠就大喊大叫道:“大事不好了!”童格羅迦忙問:“又出了什麼事?”衆人自覺地往兩邊避讓出一條寬寬的道路讓衛兵通過,“附近村民來報,牢蘭海南岸的蘆葦蕩發現一具身份可疑的屍體……攝政王你快去看看吧。” 衛兵來到童格羅迦面前跳下馬,神色複雜。
屍體。這時候居然冒出一具可疑的屍體。尉屠耆愣倒吸一口冷氣,心頭莫名湧現某種不祥的預感。哼。刺客就是蘇羅漓絕對沒錯,什麼身份可疑的屍體,純粹是他搞的障眼法!他想借此脫罪。黎帕那的淡靜眼眸深處閃過絲絲不易覺察的兇光,雙手漸漸緊握成拳,憤怒的火星子在胸口噼裡啪啦猛烈迸發,幸好尉屠耆有所預料,拉住她的手臂輕聲安撫,“我去看看情況。你先回家吧。”
薇迪雅躲在宮門背後緊緊盯着童格羅迦和尉屠耆父子倆,國相,熱合曼以及衛兵等匆忙趕出城,其他人亦逐漸走散開來神色驚惶地議論“究竟是什麼事?”“不明屍體……又是不明屍體?”“自國王失蹤以來,樓蘭總是發生莫名其妙的可怕的事情。”
黎帕那收拾了盛糖果的空瓶和籃子要走, 薇迪雅連忙跑出來叫住她:“請稍等。”黎帕那回頭看她問:“怎麼了嘛。”薇迪雅走近她壓低聲音說:“公主想邀你進宮一坐啊。”
黎帕那驚詫道:“邀我進宮?開什麼玩笑。”“我可不是和你開玩笑。”薇迪雅雙手合十幾乎用了哀求的語氣說道:“公主被太後軟禁,很可憐啊。你不能不去看她。”
“既然她被禁足了,”黎帕那此刻隻惦記着牢蘭海南岸蘆葦蕩的那具屍體的來曆,哪裡有閑情逸緻和海珑麟談心,再說樓蘭王宮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她認為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我貿然去見她豈不是添亂嗎。改日吧。”
“改日?”薇迪雅急得直跺腳,“這怎麼行?我沒法回去和公主交代呀。”
“怎麼沒法交代。”黎帕那皺皺眉,“你回去就直接和她說我今日有要事改日再會呗。”說罷提着籃子匆匆走人。“哎,哎!”薇迪雅心有不甘,站在原地叫了幾聲,“你說改日。改哪日啊?”可黎帕那早就走遠了,也不知道聽到沒有。
烈日當空,牢蘭海岸邊,成熟的谷物在熱得彎下腰,低着頭。蚱蜢多得像草葉,在蘆葦叢中發出微弱而嘈雜的鳴聲。船兒悠悠,蕩漾在如鏡的河面;茫茫葦海,像無邊綢帶般沿着牢蘭海溫和、神秘地舒展開來。
蘆葦長勢茂盛,幾乎比人高一倍,每根蘆葦從杆到葉都是鮮綠的,綠得發亮,嫩得每片葉子都要滴出水來。風吹處,那一叢叢蘆葦随風舞動着湧起陣陣綠色的漣漪,仿佛綠色的海洋。走在岸邊立刻被沙沙沙的聲音所包圍,攪動着人們忍不住抽出它的芽做成笛子來吹,葉子做成小船,放入河中看它随波逐流。葦莺不知疲倦的“呱呱唧唧”的叫着,走着走着時而會驚起一隻野鴨拍打着翅膀驚叫幾聲,飛向遠方然後再次落入蘆葦蕩裡轉瞬又恢複平靜。偶爾也會看到遠處水面上一隻水鳥身後跟着三,四隻小水鳥像鴨子一樣浮在水面上,四處找食物,母鳥時而潛入水下捕捉魚蝦,小鳥在水面上等着,它們四處張望一旦看見母親浮出水面就會瘋狂的遊過去,因為誰先遊到母親身邊就能得到食物,看見有人過來,它們便一起潛入水下,片刻又會一同出現在離你更遠的水面上,好似魔術一般。
童格羅迦等人到達案發地點時,屍體已經被打撈上來安置在草地上用灰布遮住。守候于此的衛兵拉着一個驚魂未定的年輕男子介紹說就是他發現屍體并來報案。
“攝政王,我。我。”年輕男子似乎被吓壞了不僅行撫胸禮的動作生硬,說話也結結巴巴。古裡甲和顔悅色地勸解道:“年輕人你不用害怕。有話慢慢說。”
年輕男子才稍微緩和了緊張恐懼的心情,自稱經常在這一帶放羊,今日突然發現一隻小羊羔子不見就到處找尋,結果在蘆葦蕩裡翻出可怕的屍體。
“哒哒哒”尉屠耆聽見身後傳來馬蹄聲“哒哒哒”由遠及近,轉身看見箋摩那奔馳狂奔而來,他跳下馬第一句話便問:“情況如何?”尉屠耆朝不遠處那具被灰布蒙着的屍體揚了揚下巴,“我們也是方才趕來。”
箋摩那直接走過去俯身揭開灰布仔細打量———這具屍體的樣貌已經看不出相貌。其身上的衣服被撕得支離破碎,衣不裹體,像是什麼猛獸用鋒利的牙齒瘋狂撕扯造成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整,□□坑坑窪窪如同遭受刀剮之刑,尤其臉部根本沒有皮膚了,甚至連五官都不完全。隻能從外觀斷定這是一個成年男人的屍體。“我有種難以描述的感覺。”箋摩那皺起眉頭自言自語:“此人被扔在這片蘆葦蕩的時間應該不長。”
“嗯?”童格羅迦和尉屠耆,國相古裡甲,熱合曼以及牧羊人 ,若幹衛兵聽到他這麼說,紛紛圍過來好奇地問:“你如何肯定。 ”箋摩那“啪啪啪”幾下試圖拍掉沾在手上的肮髒,衛兵送來烈酒給他洗手,他推辭說先不忙,“聽聞長久浸泡在水中的屍體會發脹。你們看他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