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亂語!” 珤勒爾蓦地一拍桌子,怒罵道:“本後何時做過這樣的事?誰敢如此诋毀本後?”黎帕那微微一笑,說:“我就知道! 母後你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
“是是是。”依娜姆忙在旁邊附和:“王後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公主你千萬不要輕信流言蜚語!”
“這些點心看起來真美味。”黎帕那裝模作樣地練起一塊奶皮子,張開嘴要食,卻擡起眼皮子注意到珤勒爾的眼神,有點奇怪。這死婆娘好似在期盼什麼,期盼我快食?眼珠骨碌轉兩轉,把奶皮子重新放回盤子,“非常抱歉,我忘記我來之前已經吃飽了,母後。”
珤勒爾知道這小野種在戲弄自己 ,笑容可掬道:“沒關系,現在吃不下,先放着待會兒再吃。來來來,坐到母後身邊來,讓母後好好看看你。”
死婆娘想和我套近乎。黎帕那表面欣然允諾,其實心生警惕,悄悄摸了摸藏在衣服裡的匕首,心想她若敢欲行不軌,當即用這把匕首刺穿她的心窩,大不了魚死網破!!
“诶呀呀,你和你的親生母親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珤勒爾仔細端詳她的眉眼片刻還刻意掉下了幾滴假惺惺的眼淚:“隻可惜啊,她紅顔命薄,沒有福氣看到你回宮認祖歸宗。”“ 公主啊。你流落民間這麼些年,你可憐的父王對你可是日夜挂懷呢。”
黎帕那不動聲色地說,“母後和父王同心同德,想必也是對我日夜挂懷的吧。”珤勒爾裝模作樣地擦擦眼淚,順水推舟:“何嘗不是呢?可憐的孩子,再讓我摸摸你的手。”黎帕那笑着伸出手讓對方輕輕撫摸,發出一身歎息:“你母後泉下有知,想必也應該瞑目了。”
黎帕那平靜地看着匈奴女人這張醜惡無比的臉孔,幽深瞳孔逐漸放大,成深不見底的鏡子,仿佛又看見了當年匈奴人瘋狂屠村時的猙獰狂笑的那一張張同樣醜惡無比的臉孔,激起一絡絡血紅波紋......到處都是男男女女的屍體還有小孩和老人的屍體......
他們許多人是被彎刀活活刺死的,到處血流成河,好像天上一直在下着血雨,血紅色的雨點噼裡啪啦的打在地面上,将整片大地全部染上了鮮血……
那幾個男孩在驚慌失措地奔跑,在他們後面有八九個匈奴騎兵正窮兇極惡追來。出于本能,他們一起跳進了附近的麥稈堆裡用麥稈和蘆葦蓋住了頭。他們又冷又恐懼不停地發抖使麥稈堆也跟着他們一起顫抖......突然麥稈被狠狠掀掉,匈奴人出現在他們眼前,滿臉猙獰。
他們還沒來得及求饒,匈奴人已經用刺刀砍下其中一人的頭。鮮血從那個遇害者的脖子裡噴出來,…… 最後,匈奴人彎下身像取戰利品一樣把人頭拎了起來。堆成三座金字塔,男人一座、女人一座、孩童一座。
黎帕那死死地盯着珤勒爾問:“母後,你撫摸着我的手的時候可否有感覺我的手很熱?”珤勒爾笑着附和說是啊,是啊,都說小孩腚上三把火,不冷不要生爐子,小孩的手摸起來也熱乎乎,呵呵呵。
“我的手熱,是因為我的血管裡流的血是熱的。”黎帕那目光很淡定,聲音亦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聲線—— 她那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語言從殷紅豐滿的唇瓣中緩緩流淌出來:“ 不像某些人......血是冷的。” 這番話外之話,令匈奴女人的心莫名掀起一陣冰涼,透徹心肺的冰涼。“噢,噢。噢。是啊。有些人生來血就是冷的,冷的。”
黎帕那這段時日到底在做什麼。她會不會單槍匹馬和匈奴婦人杠上了。尉屠耆揣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匆匆忙忙進宮去找黎帕那,他最擔心她在宮裡惹是生非,“黎帕那呢。” 尉屠耆來到前王後寝宮看見隻有曼琳在,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公主受王後邀請去做客了。” 曼琳老老實實回答。“什麼。”尉屠耆光火道:“那你為何不跟着?”“我想啊。”曼琳眼見王子發火卻隻能委屈地說:“公主不讓。”
尉屠耆心想事已至此,和她發火也沒多大用處,耐着性子問:“她去多久了。”
曼琳回答:“已經有一陣子了。”
怎麼辦,鬼知道王後要如何對黎帕那下毒手。尉屠耆盡管心裡焦灼,但外表依然保持沉着冷靜:去找她?這王後系宮廷内命婦,居于内宮,外戚根本不能擅闖,唯一的辦法隻能是去找國王。他轉身離開前王後寝宮,跑去阖宮沒見到國王,經過四處打聽才知道國王辦完政務正在寝宮的書房閱卷。“ 王子你不能随便進去,王子,王子!”對内宮情況渾然未覺的陀阇迦坐在書房裡照抄佛經,突然聽見門外傳來吵鬧聲,擡頭看見侄子尉屠耆沖破侍女阻攔,硬闖書房。“尉屠耆。”陀阇迦驚詫地問:“你怎麼來了?”
“國王。你說該怎麼辦?”尉屠耆彎腰行禮之後便直接開門見山:“王後,你的妻子,突然邀請黎帕那去她的寝宮做客,我認為其中必有貓膩,懇請你快想想法子救救黎帕那。”“你說什麼?”陀阇迦驚得蹦跳起來:“ 她邀請黎帕那去她的寝宮做客?”
尉屠耆沉着冷靜地說:“我也是剛剛從侍女口中得到消息,黎帕那已經去好一陣子了。”
這死婆娘好大的膽子。沒有得到本王同意就擅作主張!陀阇迦勃然大怒,狠狠一摔手中的筆,喚來國相古裡甲:“你速帶人,去匈奴婦人的寝宮,把天香長公主帶回來,你和她說如果本王的女兒出現個三長兩短,本王一定讓她陪葬,不管她的母族是誰,冤有頭債有主,血債血償!”
古裡甲和尉屠耆帶着一群衛兵急急忙忙趕至王後寝宮,“你怎麼在這裡。 ”尉屠耆看見傻乎乎站在外面等候的艾葳蕤驚詫地問。“我來投奔黎帕那的。”艾葳蕤似乎是看見國相還有後面跟着的一群衛兵有些緊張,居然忘了行禮。
“黎帕那是不是在裡面?” 尉屠耆沒有閑工夫和她多說廢話,“是啊。”艾葳蕤回答。“那你幹嘛不進去。”古裡甲好奇地問。
“王後說隻容許黎帕那一人進去。”艾葳蕤沒說完就被尉屠耆怒斥:“你這個傻子!如果今日黎帕那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饒不了你!”
“讓開。” 尉屠耆罵完就狠狠推開她便随同國相和衛兵齊齊闖入王後寝宮,本來打算“動用武力”脅迫王後把黎帕那解救出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剛走到内廳門前,聽見虛掩的門縫裡面飄出悠然的聲音,“母後今日打扮得不錯,臉上塗了胭脂吧?”“ 聽聞匈奴的女子最喜歡用胭脂?”
“那自然是,公主可喜歡胭脂?”
“胭脂,胭脂。”“這個詞怎麼念起來感覺怪怪的?噢,聽聞漢朝有一座山叫做焉支山,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