珤勒爾坐在外廳裡,一隻手托着頭,面無表情地聆聽着門廊外面傳來的連續不斷的喧嘩———那是樓蘭王命令熱合曼帶領衛兵搜查寝宮尋找有關灑掃侍女帕夏失蹤的蛛絲馬迹。“側後這,這......”依娜姆在旁邊神色驚惶,“這可怎麼辦呢?”
“什麼怎麼辦。”珤勒爾淡淡道:“這不是按照你說的,先故意嚷嚷幾句試探試探情況,現在結果出來了?”“難道是昨晚有人在外面聽見,所以偷偷把帕夏殺死,再把黑鍋扔過來?”依娜姆沒想到馊主意居然會引發如此嚴重的後果,心慌得亂跳個不停。“噓—”珤勒爾豎起手指示意她閉嘴因為熱合曼正帶人在外面搜尋,要提防隔牆有耳,說者無心聽着有意,萬一傳到樓蘭王的耳朵裡就再沒好日子過了!
“側後。”這時候被珤勒爾派去暗中監視前王後寝宮的侍女喬勒旁趁亂偷偷溜進來,“不好了,昨夜……”“昨夜怎麼了。”珤勒爾問。“昨夜天香長公主在房裡叫嚣什麼她不怕你,你讓她死她就先讓你死的的話。”喬勒旁說。原來如此。聽聞粟特人擅長耍弄妖術,昨夜的黑貓肯定是她耍的障眼法!“呵呵,明白了。”珤勒爾臉上浮現出奇怪的笑:“依娜姆看來你說中了一半。”“這次不是苦肉計。”依娜姆忙說:“立馬去國王面前揭發嗎?”
“傻瓜。沒找到帕夏也沒有任何證據,隻是懷疑而已,你拿什麼去揭發?國王會相信?”
“那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珤勒爾沒好氣道:“你問本後怎麼辦,本後又該問誰去?!”... ...這夜三更時分她又離奇地醒了。耳邊又一陣“吱吱吱吱”的怪聲,匈奴女人終于覺得等待似乎比面對更恐便如同昨日一般端起燭台向外廳走去。
珤勒爾輕輕推開門,霎時間,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端着燭台往裡面一照,頓時驚住了:地上有一灘鮮紅的血,那隻黑貓正津津有味地舔着鮮血,旁邊還有一隻肥大的老鼠也一起津津有味地舔着血液。她感覺全身幾乎僵住……黑貓突然轉過了頭用綠幽幽的眼珠惡狠狠地瞪着她,帶刺長舌舔了舔嘴,“啊嗚”沖她嗷叫一聲。恐懼與惡心堵塞得她的胸膛滿滿的隻感覺一股熱血沖上腦門,失去了知覺……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醒過來發現血迹、黑貓和老鼠全都沒了蹤影。
“好你個小野種,玩的什麼妖術?”珤勒爾氣急敗壞地爬起來罵罵咧咧:“你别以為幾站把戲就可以吓死老娘!”“你給老娘等着!”然後嗖地拔出牆上的挂刀,呼啦呼啦在外廳裡四處翻找着,這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到鼻子旁,她慢慢轉過頭發現血腥味是從身後的衣櫃下傳出的。迅速起身,狠狠打開衣櫃,“咚!”一個巨大的物體從裡面滑落出來,重重摔在她的腳邊。
她借着燭光看清楚此為何物時,當即吓得攤到在地。這是由一團沾滿血的碎衣服包裹着的一具半裸的女屍!女屍一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緊緊盯着她,似乎在對她笑,然後僵硬的臉龐開始一寸寸破裂,殷紅色的鮮血慢慢地從裡面流了出來,順着臉龐滴在了地上頃刻之間濃烈的血腥味彌漫了整個房間,一陣又一陣地刺激着她的嗅覺,而此時,女屍依然一動不動地緊緊盯着她似乎在嘲笑她什麼一樣?
珤勒爾冒出的冷汗已經滲濕了後背。她認出那衣服,那女屍,正是莫名失蹤足足一日的帕夏!熱合曼等人搜索許久也沒有找到線索的帕夏!死了!她想要大叫起來,可是怎麼也叫不出來,就像喉嚨裡面卡了一塊骨頭般隻能眼睜睜看着這裡發生的一切……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女屍臉上的血似乎是越流越多,眼眶裡面的眼球突然掉了出來,“哧溜”鮮血一下子泚在珤勒爾的臉上,“呯—”外廳大門被撞開,侍衛們闖進來,大大咧咧道:“側後!卑職好像聽見裡面有奇怪的動靜……”話到這裡突然截止,因為他們看見側後神色異常,滿頭血污,手裡還緊握着一把彎刀,腳邊躺着一具侍女的屍體……
次日大清早,珤勒爾被作為殺人疑兇與侍女帕夏的屍體一同由侍衛移送至阖宮待審。屍體被安置在阖宮中央,用白布覆蓋着,王親國戚和各級大臣官員将奉命前來驗屍的侍醫瓦讓緊緊包圍在中間,盯着其掀開白布勘驗屍體的過程。“國王。”半響過後,瓦讓勘驗完,重新将白布覆蓋住屍體,轉而對坐在王椅之上的面無表情的陀阇迦說:“她大概是被迷暈之後,利刃猛刺腹部導緻脾髒破裂而死。”
“慢着。”塔卡爾插話發問:“你如何肯定她是被迷暈之後遇害?”瓦讓掏出随身攜帶的絲巾邊擦手邊回答:“猜測罷了。因為她身上并無任何掙紮的痕迹。若想證實是否真的被迷暈還需要進一步的勘驗才行。”“國王。”陀合提看了一眼站在死屍不遠的如塑像般一動不動的匈奴女人,趁機上前一步說:“臣認為案發當時睡在死者旁邊的茹仙嫌疑比較大。”“倘若兇手趁兩人睡熟之後偷偷溜進房裡迷暈死者并殘忍殺害然後移屍藏屍這鬧出來的動靜可不小啊,茹仙怎麼可能會覺察不到?依臣看來她的說辭漏洞百出。
”
“那好啊,既然你懷疑茹仙,”塔卡爾反問道:“那我倒要問問你,這個茹仙作案的動機何在?她殺了人不立馬逃走,為何等到天亮才跑到國王面前報失蹤?”
陀合提面不改色地說:“想知道動機還不簡單?把她抓起來審問就自然真相大白。”
完了。完了,他們要抓我!正好躲在門廊外偷聽國王審案的茹仙一聽到這話便吓得魂飛魄散,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兩手似乎被燙着似,使勁兒搓着:不不不,我什麼也不知道我不要被抓,我不要被抓......她想起大牢那些鮮血淋漓的可怕刑具,越想後怕,掉過頭拔腿就落荒而逃!“恐怕問題不在這裡吧。”陀阇迦盯着神情鎮定的珤勒爾質問:“側後。茹仙和帕夏都是你寝宮的侍女,現在她們一個被殺一個有嫌疑,你有什麼說法?”“我能有什麼說法?”珤勒爾氣鼓鼓地說:“你還不如去問你那個寶貝女兒!她昨夜在寝宮究竟說了寫什麼又做些了什麼?”
“诶喲,側後。”索芒微微眯起眼睛:“聽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暗指天香長公主暗殺你的侍女還栽贓給你?你有證據嗎?”國相古裡甲也說:“飯可以亂吃,話也不能亂說啊,側後,你公然指證天香長公主,必須得拿出證據否則就是污蔑。”
珤勒爾瞪眼道:“證據?你們傳她來問話不就清楚了?”“傷好了多啊,我們去散步。”曼琳抱着貓兒到處閑逛,冷不防和冒冒失失跑來的茹仙撞了個滿懷:“你走路不長眼睛啊!”
“失禮失禮。”茹仙語無倫次地敷衍幾句就要跑,曼琳覺得她神态異常言辭閃爍形迹可疑便死死拽住她:“站住!”“你鬼鬼祟祟做什麼?啊哈,我認識你,你不就是在匈奴夫人那裡侍應的嗎?快說,到底鬼鬼祟祟做什麼?”“不不不不......有人要抓我!”茹仙被曼琳揪住又呈現出一幅可憐巴巴的模樣。說話聲音很小,“抓你?你偷東西了對吧?”曼琳冷笑道。
茹仙辯解:“他們說我殺了人......”
曼琳吃驚道:“你殺了人?”
茹仙看看四下無人,就把昨夜發生的事情大緻告訴曼琳:“我什麼也不知道,他們說我殺了帕夏,奏請國王抓我審問......”
“傻子。”曼琳揪着她的手松開了些,正色道:“你以為你逃得掉?就算逃得掉,那你的家人怎麼辦?你一個弱女子流落大漠又該怎麼生存?”“那我該怎麼辦?”想到自己逃也不成,不逃也不成,茹仙隻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曼琳。
曼琳說:“現在隻有一個人能救你。”茹仙忙問是誰,曼琳說:“你口口聲聲說你沒殺人可帕夏的屍體确實又是在匈奴夫人的寝宮裡被發現的,依她的虛僞和狠毒完全可以為了脫罪而犧牲你一個小小的侍女。你還想回她寝宮裡侍應嗎?”
茹仙覺得有些道理,使勁搖了搖頭,曼琳借機暗示道:“你去向天香長公主求助。”“這,行嗎。”茹仙聽罷卻猶豫不決:“聽聞天香長公主對匈奴夫人有敵意,甚至連匈奴夫人寝宮裡的侍女都看不順眼。她會願意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