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蘭說是天香長公主遣人送來的點心。不得不收,依娜姆勃然大怒,罵道:“你怎麼不早說,故意想讓匈奴夫人被羞辱嗎?“統統拿出去喂狗!!”
遠處是一片漫漫黃沙黎帕那的眼簾。更遠處連綿起伏的山丘也是由清一色的黃沙堆砌而成,這裡是黃沙的世界,黃沙的海洋,綿綿的黃沙與天際相接,根本想像不出哪裡才是沙的盡頭。沙山之上,密密麻麻的胡楊木柱,形态各異,有的呈多棱形的上粗下細的木柱;上部塗紅纏繞毛繩固定草束;還有外形似木槳上粗下細的木柱。她往前走了幾步,耳邊蓦地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樓蘭人要拿起刀和劍,為自己奪取更多的土地——”
“公主!公主!”曼琳突如其來的聲音将黎帕那從迷夢中驚醒,“快起來啊!”
“怎麼了。”黎帕那睜開惺忪的雙眼,含糊地問。曼琳說宮外聚集了大概二百多個男女老少,好像是有意皈依拜火教?黎帕那迅速起床漱洗簡單打扮後走出宮門果然看見外面聚集了密密麻麻大概二百多個吐火羅人,男女老少皆有。
“天香長公主萬安——”這些人齊齊彎腰向樓蘭最尊貴的公主行禮。“你們,都想皈依拜火教?”黎帕那驚奇地問。“是!”他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為什麼?”
“我們曾經遭受過匈奴人迫害,弄得妻離子散,慘不忍睹!所以我們都和公主一樣憎恨匈奴人。”“上次聽公主傳授了拜火教教義,我回去以後終于想明白一個道理。”“樓蘭國小民弱無法與匈奴抗衡怎麼辦?”
“甯可光榮地死,也不願屈辱地活!”他們舉起拳頭,堅定地異口同聲地吼道:“恭請天香長公主帶我們入教!”“那日我已經說過。”黎帕那雙手背後望着他們嚴肅道:“善神與惡神處在彼此敵對的狀态中,善神會給人們帶來豐收健康和安樂,而惡神則會使人遭受不幸。在善惡二端之争中,人有選擇的自由。人死後将會依據其在世間的言行進入天堂或投入地獄。走,我帶你們去寂靜塔受洗。”
寂靜塔座落在樓蘭國都城郊一處人迹罕至的荒漠之中,是拜火教信徒升天的地方,教義認為離天堂越近,人就更容易得到解脫。寂靜塔是石頭砌成的環形無頂建築,位于在山頂之上,其大小和複雜程度和有關拜火教社區的富裕程度而定。
天葬台下面都是古老的驿站,是天葬時葬禮人員的住所,以及一些用于處理遺體、家屬告别祭奠的房屋。
火神廟建築外觀方正,建築規模不大,目測高約十五尺寬約60尺,廟前散布是一汪碧水綠樹,這在極度缺水的荒漠裡也算是高貴的象征。黎帕那向這些有意脫佛皈依拜火教的男女老少介紹說古波斯王朝将拜火教定為國教,獨尊拜火教主神阿胡拉·馬茲達智慧之神,奉為至高無上的的造物主、救世主和保護神并将其形象镌刻在神廟、聖殿和碑銘上。
火神廟屋頂中間,挂着拜火教主神阿胡拉·馬茲達的标志——這正是放大的阿胡拉·馬茲達浮雕像。智慧之神的翅膀一前一後,代表善與惡。翅膀分三層,分别代表思、言、行。智慧老人面向着前方,表示向前走,摒棄一切惡思惡言惡行。手中握一圓環,表示其與上天的契約。
寂靜塔一共有兩個,但黎帕那隻帶他們去其中一個,站在拱形小門入口前觀望 ,卻沒能得到允許進去。“實在對不住了。寂靜塔為衆惡神嬉戲之所,信徒不得随意涉足該塔。”原來黎帕那本人也從沒有獲得允許進過寂靜塔,隻是小時候從波斯書卷上看過塔裡面的設計圖,貌似裡面的建築簡單,四周砌成圓形、六尺多高的圍牆,塔頂安放石闆,塔内中央是一個圓形的井,分内中外三層分别安置男人、女人和小孩的屍骨。黎帕那介紹說這就是波斯葬禮的遺俗。教徒死後屍體要送入寂靜塔。舉葬時神職人員與擡屍者将屍體移至塔頂,投入井穴擺放在坑中石闆上,待兀鷹等肉食鳥類食盡屍肉後将遺骨收集在一起堆放在塔中心的圓坑裡,遺骨在陽光的照射下,風化成粉末塵土,重新變成自然的一部分。“诶呀聽公主你這麼說,”人群裡有個穿着綠袍的褐發女子害怕得緊緊抱住胳膊不寒而栗道:“人死之後讓鳥類來啄食自己屍體,真是很可怕呀,”
黎帕那微微一笑:“你這是害怕了嗎?後悔了?”“不不,不是。”女子搖搖頭:“我隻是想象鳥類啄食屍體的場景就感到惡心,沒想到粟特人死後是這樣,還不如吐火羅人的入土為安呢?”黎帕那說:“火焰是聖潔之物,水與土作為神的造物同樣聖潔。而死亡是邪魔造成的惡果,遺體是不潔的,不能污染聖潔的火、水和土壤,因此隻能天葬,由鳥類淨化作為儀式,當遺體經過儀式後,靈魂将由兀鹫帶上天空去往他該去的地方。”“我突然很怕死.....”有一個少年瑟瑟發抖道。
“哼。”早就對生死看得很透徹的黎帕那冷笑一聲,淡然道:“怕死,這世上誰不是怕死的?”“人生本是一條不可逆轉的單程路途,每個人從出生那日起就是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無論是偉大之人或渺小之人無一幸免。曾經我也對死亡非常懼怕可後來漸漸想開了,怕又怎麼樣?隻能庸人自擾!倒不如豁然開朗,不再為此糾結。與其恐懼倒不如與它握手言和!隻要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快樂、充實地活好每一日,即使現在死掉了又何妨?”這番頗有道理的話令衆人心悅誠服地點點頭。黎帕那又帶他們離開寂靜塔奔向拜火廟。拜火廟是拜火教教徒供奉聖火的地方,建在五層台基上。廟前有個圓形的水塘,最頂層台基上有個寬闊的台基一直通向神殿。神殿主室包括中心内殿,内殿中心有一個方形平台,平台每一側都帶有三層台階和一個柱基,神殿的中心是一個正方形祭壇,祭壇四周環繞着回廊。
祭壇中央,十個聖火盤宛如波斯菊盛開,拱托中間的聖火壇,炭火徐徐,自在燃燒,并無熊熊烈焰,經年累月,就以如此方式留存于世,燃燒着聖火。據稱這聖火自第一撥奔赴西域的粟特人帶來的,已經燃燒一百多年! 每日由專人負責看守,神殿一側與房間相連。入内可看見牆上有一個身材高大,金發碧眼的大胡子粟特男人即拜火教先驅瑣羅亞斯壁畫像,另有光明神阿胡拉·馬茲達的淺浮雕像。黎帕那雙手合十,虔誠道:“正确思想産生正确語言,正确語言産生正确行動,正确行動産生新的正确思想,如此循環往複永無止境。
“你曾經和本王說過你家中父母雙亡,”上次的提審被意外打斷,陀阇迦騰出空閑再次提審蘇羅漓:“另有姐弟四人在務農。”蘇羅漓跪在地上,點了點頭回答:“是。”
陀阇迦試探地問:“ 你的醫術是跟誰學的啊。”“國王。”蘇羅漓淡定道:“卑職認為現在不是讨論這事的時候。”言辭閃爍,膽敢逃避本王的問題!陀阇迦心裡暗暗愠怒,問:“什麼意思?”
“嘿嘿,國王,卑職在提審之前占了一蔔得知,近日國都城裡要有大事發生!”蘇羅漓話音未落,“國王!” 熱合曼急急忙忙闖進寝宮禀告說:“外面亂了套了,有一個女人哭哭啼啼來告狀!”陀阇迦不得不把怒氣壓在心底,悻悻然地再次中斷審訊,讓侍衛将蘇羅漓押回大牢擇日待審,來到阖宮召見告狀的四十多歲的中年金發女人。“嗚嗚嗚嗚,國王,你可要為草民做主啊!”這金發女人哭得像一個淚人兒,陀阇迦看其穿着和妝容打扮均華貴,安慰道: “你先别哭,有什麼難處需要本王幫忙解決的,慢慢道來。”陀阇迦安慰說。
金發女人自稱名叫薩烏黛,丈夫阿單靠經商謀生,家境富裕,夫妻兩人有一女兩子,長女麥娜麗,一個剛滿十八的年輕姑娘于三日前突然離家出走杳無音信。薩烏黛哭訴道:“這該死的東西到底跑到哪裡去了,草民快要給急死了!國王你一定要幫幫忙找她。”陀阇迦疑惑地問:“為何會突然離家出走呢?之前你們可有鬧過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