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類海畔民風淳樸、百姓善良。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世代代過着如此平淡恬靜的日子,”伊瑪姆品嘗美食,觀賞歌舞,盡情享受着主人家的盛情款待,眼看草原上熱情高漲,估計差不多了,按照事先和“兒子”商量好的計劃開始一步步向主人家套話:“簡直是人間天堂。”“如果可以,我等也想在這裡定居。”
塔賓泰哪兒知道這支樓蘭的粟特商隊其實是沖着剿滅黑佛而來,計劃是首先摸清黑佛設在伊吾盧、松樹塘和星星峽的眼線情況将其逐一鏟除最後再端掉黑戈壁老巢。“貴客喲。”他歎了口氣說,“奉勸你們别胡思亂想了。”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确實是一個淳樸善良之人,不願對客人欺騙和隐瞞,“此地不宜久留,借宿幾日,趕緊走吧。”
伊瑪姆故作驚訝地問:“東家,你臉色不太好,莫非有心事。”“可否對我說說?”“诶。一言難盡啊。”塔賓泰的鄰居吉雅賽音也歎了口氣,道出實話:“貴客,實不相瞞——我們這個地方,原本是一片樂土。可自從幾年前的開春,黑佛那個魔鬼設立據點後,日子變得一落千丈,我們整天日提心吊膽、惶惶不安,就連地裡的莊稼……都懶得撥弄了。”“但我們無論過得多麼艱難,依然恪守家規祖訓,真誠款待每一位來到這裡的客人。”
柯吉亞問:“據點在哪兒?”“在蒲類湖東邊的海泡子附近。”
一個女人回答:“那裡修了一個小堡子。”
柯吉亞又問:“什麼樣的小堡子?”“我知道,我知道,”一個少年搶着回答:“牆厚足有五尺,長達五丈、寬一丈五尺左裡面住着大概七十多人。”“你小子怎麼懂得這麼仔細。”少年的父親吃驚地問。少年說因為從小生活在氈帳裡,沒見過土和石頭堆建的堡子,覺得特别好奇所以經常趁着放羊的機會偷偷跑去觀察,久而久之,自然連堡子的牆有多厚,大概有多高,裡面住了多少人等情況皆了如指掌。
據放羊娃描述——堡子裡有兩頭目,一個叫尼斯格巴日,平時偶爾露面不長駐這裡。另一個叫額日敦巴日,武藝高強又懂得阿谀奉承很受黑佛賞識,加上性情殘暴,壞主意多,死心塌地替響馬幫賣命,讓當地人恨之入骨。
牧民們緊接着咬牙切齒把抖出許多額日敦巴日的罪狀,有一位因不滿剝削而反抗的青年牧民被抓進堡子裡被匪徒折磨得不省人事,額日敦巴日看此人不肯屈服,便在一天夜裡命令幾個匪徒把這人從一丈六尺高牆的窗上扔出去活活摔死了。
額日敦巴日平時手裡常拿一條帶刺的大鞭子,瞅瞅堡子裡的奴隸或則哪個交不上糧稅的牧民不順眼“啪”“啪”就是幾鞭!據說堡子裡曾有個奴隸飯量很大,額日敦巴日看着惱火,便罰他不停地吃吃吃吃,停下就用鞭子抽,最後這可憐的奴隸肚子撐得老大不能動彈,額日敦巴日又逼他去跑步,在規定的時間内在堡子東門西門之間快速不停地跑,跑啊跑,略有停頓就挨一頓皮鞭抽打,後來這人回家不久便悲慘死去了。
“公主。”赫伊裡眼見當地人提起這個惡霸額日敦巴日,無不咬牙切齒、恨之入骨,都盼着早日除掉這個惡貫滿盈的家夥,認為是個下手的好時機便悄悄擠到柯吉亞旁邊耳語——他原本也是住在樓蘭拜火廟裡的信徒,現為刺殺小隊一員,“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處死額日敦巴日,斬斷伊吾盧的這條眼線。”
柯吉亞沉思片刻,交代說:“不去找那個肮髒的堡子了。我們就留在這裡等。你先去探探情況,最好能想出個辦法把他引過來然後立馬動手……”此時已經是夏末。不久之後,秋日的腳步臨近草原。
秋風吹過蒼茫的草原,翻湧起金黃的草浪。天空湛藍高遠,草垛自由翻滾在無邊的原野上。該是牧民打草的時候了。碧綠金黃的草海宛如一塊巨大的地毯蔓延向遠方。牧民忙忙碌碌地将一捆捆草卷看似随意卻異常規整地鋪灑開來,場面甚是壯觀。
對于草原牧民來說,秋季打草與冬春接羔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兩項勞作。因為在草原漫長而寒冷的冬季,牲畜主要依賴秋季儲備的幹草度過食物匮乏的日子。“喂喂喂,布日固德,老東西,”老牧民将一捆捆草卷扛上馬車,突然看見幾個披頭散發,渾身邋裡邋遢,穿着直襟短上衣,合裆褲,腳穿皮革制靴子的匈奴人出現在眼前,領頭的毫不客氣道:“你家欠了兩個月的稅,要拿羊充抵。”說把強行從羊群裡驅趕出二十多隻肥壯的羊帶走,老牧民和小孫子知道索命鬼來了,都沒敢吱聲,其實心裡有充滿極大怨氣和憤慨。
這時四個身穿異域服飾的金發男人分别從東西南不同的方向包抄至羊群前,堵住了匈奴人的路,“額日敦巴日?”領頭的還不知死期将至,驚詫地問:“你們是誰。”四人不約而同拔出波斯彎刀趁着他們未有防備,呼呼啦啦幾下速将額日敦巴日身邊的六個喽啰割喉殺,接着
其中一人不由分說就抓住額日敦巴日的頭發使勁往草地上摁,另外三人拽腿、擰胳膊鼎力協助,将其強行押走。
“這,”布日固德站在原地傻愣愣看着四人押走索命鬼漸行漸遠的場景,再看着躺在地上的幾具屍首,久久未回神,想必是被吓蒙:“這怎麼回事,怎麼回事。”“祖父,”十歲的小孫子則用手比做刀,眉飛色舞道:“六刀哇,每人挨了一刀,絕對是高手。高手!”
額日敦巴日意識到情況不妙,如野豬般奮力反抗并嗷嗷亂叫,四人将他嘴裡塞布條,用繩索綁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像擡死豬一樣把他弄到馬車上用東西蓋好,很快便消失草原深處。
“當家的出去收租怎麼還不回來?”堡子裡的匪徒遲遲未見額日敦巴日回來,甚至一日也沒聽見風聲,鬧失蹤了?于是把各個氏族的首領挨個叫過來詢問,結果都說不知道!惱羞成怒之下,次日他們尋到布日固德一家抓到堡子裡,一番威逼、審訊、打罵還挖了個土坑來恫吓但始終一無所獲,幾日後隻好悻悻然放他們回家了。
其實,那四個金發粟特人将額日敦巴日押到在一片人迹罕至的窪地裡看看四周空曠便将其坑殺處決了。這還不算,又過幾日深夜,牧民們還在做着美夢,都沒察覺到堡子裡正醞釀着一場災禍———一個神秘黑衣人拿着一把短刀在堡子裡大開殺戒。她對緻命部位拿捏得極其準确,一刀緻命,死者身上血汩汩地流。走道、樓梯、石闆上都被血漬浸紅……她殺盡興後竟還狂妄地用那把飲血如麻的短刀,在牆上刻下了自己的署名,牢蘭大俠。
額日敦巴日的殘部被吓破了膽,牢蘭大俠的出現,對他們震懾不小,一個個也都失去了先前的威風,像烏龜一樣蜷縮在老巢裡不敢再出門,生怕自己也會像額日敦巴日一樣,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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