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人也好鬥,而且還是窩裡鬥。虛闾權渠躺在矮床上雙手枕着頭,沉思:阿爸果然厲害,早就看透了他們。如今沒有匈奴人和漢人介入,他們可以盡情在自己的地盤上鬥得不可開交。“匈奴使者~~”這時候熱合曼帶着幾個士兵來到驿站——這是黎帕那特意交代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他點臉面,讓他順坡下驢再見機行事。“這是天香長公主送你的禮物。”
“她送我禮物?”虛闾權渠感到意外:“那她怎麼不來?”“公主一時來不了。”熱合曼正色回答:“由于國王需要養病,所以把監國的重任交給她。”“公主說和貴使是老相識,特意吩咐貴使在樓蘭想住就多久住多久。”
“我又找到了幾個新疑點。”因為擔當監國公主,黎帕那隻能暫時回到王宮住,尉屠耆陪同在旁。這日晚上用晚膳的時候,尉屠耆打開話匣子:“哈莫尼亞一直咬緊牙關未曾招供是從何處、何人手中得到了行兇時使用的弓弩。”
“還有國王蘇醒後,你親口告訴他有很多疑點,可他竟然對這十分含混的調查結果未加否定而且未指示進行新的調查,也未責怪那些草率要求處死哈莫尼亞的王公貴族,這真的很可疑。”
黎帕那沉默片刻,把事情的前前後後梳理一遍:哈莫尼亞承認自己刺殺國王,同時聲明不滿意國王的統治并表示幕後無人指使,完全是個人所為。但種種迹象表明這很可能是一起有預謀精心策劃的一起襲擊,對于審訊的潦草程度更是……僅在被捕後的第三天就被執行環首絞刑,期間未經過任何的正當審判。
“國王這個人,你也知道。”黎帕那說:“既然是國王,就不可能對敵人心慈手軟。他會不會知道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尉屠耆疑惑地問:“知道什麼?”
“國王是正面中箭,有可能看見了真兇,故而中箭以後問過熱合曼一句,抓住了嗎。”
尉屠耆說:“不排除另一種可能:也許國王全然不知刺殺的内情,但是王族裡面應當有人知道内情,沒準……還有國王身邊最親近的人參與。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周邊那些和樓蘭發生過摩擦的邦國策劃的陰謀。”
“側妃。”守門衛兵看見蘭娜跑過來便彎腰行禮:“你這是?”“我要進去找王子。”蘭娜說罷便骨碌進入王宮。“等等。側妃。”守門衛兵連忙叫住她:“你初來駕到還是别莽撞吧。容卑職先進去通報王子一聲?”
“天香長公主現在是監國,”蘭娜一臉滿不在乎:“這宮裡還能有誰權力比她更大?”兩個衛兵看着她的背影,交換一下眼神,咳,果然一人得勢全家沾光。“我們要見天香長公主。”沒過多久,一個男人拽着一個女人來到王宮門前:“勞煩進去通傳一下。”
黎帕那妥善安置了自家的妾室,來到阖宮聽見男人自稱叫泰坎,女人叫多洛塔。“我再也受不了這個沒生養的東西。”泰坎瞪了多洛塔一眼,氣哼哼地說:“我要把她攆走,可她死皮賴臉就是不走。”
“國相。”黎帕那低頭想了一下,詢問古裡甲:“那本載有樓蘭法律的書叫什麼?”古裡甲小聲回答:“羅摩法典。”黎帕那又問多洛塔為何賴在夫家不走?多洛塔回答:“草民就是不服氣,這羅摩法典對男人太過偏袒,憑什麼女人隻需要學會服從和忠誠便可。”放肆。簡直大逆不道!古裡甲本想訓斥她,但轉念一想,問題的根源若詳究起來……“公主,這就是你留下的禍根。”
“我?”
“你一度強推拜火教的後果!這個罪妻的動機,估計不簡單呐。”
“那好吧。既然這樣,”黎帕那想出一個大膽的主意,她對多洛塔說:“讓你們決鬥,如何?”“你輸了就聽他的。他輸了就聽你的。”
“這個主意好。怎麼決鬥?”
黎帕那鑒于男女之間的力量差異,為了保證公平,決鬥的規則傾向于給予女方一定的照顧。婚姻決鬥規則是這樣:男方任意縛住一隻手,武器是三根木棒。女方的武器是一個長布袋和三塊石頭,每塊石頭的重量在一盎到五盎之間,使用時将一塊石頭放進長布袋裡掄,男方的木棒與女方的布袋長度相當。男方不能跑動,女方則可以自由地在坑邊跑動。如果男方犯規跑動,他就必須把一根木棒交給裁判。如果女方在男方上交木棒的時候乘虛而入用石頭擊打男方,裁判就會沒收她一塊石頭。
黎帕那以前在粟特人圈子裡經常看見這種夫妻決鬥,盡管男方不能跑動,隻能使用一隻手,規則看似對女方有利,但男方獲勝的幾率還是很高。由于力量上的優勢,很多時候男方會拽住女方的衣服,将其重重踹倒在地……
“結果那個小子赢了?”索芒坐在地台上喝了一口茶,問禀告情形的老仆。“嘿嘿,當然是那個小子赢了。”老仆笑着說:“不過嫡公主還是送個人情,讓那小子放棄寫放妻書的念頭,放他們夫妻回家去了。”“哼。真是胡鬧。”索芒可笑不出來,将茶碗重重擲在桌上:“我就知道。讓她監國,肯定又開始玩粟特人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