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陪伴在旁邊的忠實的老仆伯金看出了童格羅迦的心思，安慰道：“你也不用想太多。”“我看這事也不一定是王後幹的。”

童格羅迦冷臉道：“得了吧。不是她，還能是誰！”

“咯咯咯咯——”

“祖父！”

這時毗納耶迦和毗珈摩滿頭大汗地闖進國王寝宮庭院裡。“噢，毗珈摩來啦。我的孫兒。”童格羅迦看見王孫，立馬換了一張眉開眼笑的和藹臉孔，“尉梨迦也來了噢。”黎帕那抱着戴滿鮮花的咿咿呀呀尖叫不止的尉梨迦随後跟進，童格羅迦更加高興：“公主來得正好，我正有事要和你說呢！”

“嫡公主方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前腳剛送走黎帕那，後腳薇迪雅就在主子旁邊小聲嘀咕：“讓你擔起當家主母的職責？”

“王妹這是在為我着想呀……”海珑麟托着臉，若有所思道。

“我不明白。”

“傻子。你怎麼就不明白？以後是安歸回來，我應該擔起主母職責。但如果是尉屠耆回來呢？我豈不是更應該擔起主母職責了？隻要我掌控了整個内宮——後宮的安定乃是朝野安定的基石，屆時尉屠耆再忌憚我又能把我怎麼樣？呵呵，王妹真是一片苦心！我可不能負她。”

“我這些時日一直在尋思着吉絲敏和希赦的婚事的問題。”童格羅迦抱着可愛的小孫子和黎帕那在寝宮内室地台上入座，伯金張羅着奉上奶茶和水果點心款待公主，毗納耶迦和毗珈摩則在門廊外面采花玩。黎帕那知道吉絲敏和希赦就是瑪雅王後生的兩個公主，已經步入成年卻遲遲未出嫁。

原來樓蘭人有“交換婚”的習俗，即男子以自己的姐妹給女方的兄弟做妻，以換取女方作為自己的妻子的婚姻方式。如今童格羅迦卻感覺很頭疼：“原本按照習俗你和海珑麟嫁到我這一脈，吉絲敏和希赦也應該嫁入你父親這一脈才對，可齋普爾生死未蔔，帕爾哈提和加拉瓦又先後殉命，這，這可怎麼辦呢？”

淘裡淘氣的尉梨阇看見高腳果盤裡盛着的紅紅綠綠的葡萄，便一顆顆的捏碎，弄得滿手都是果汁。“沒法子。”黎帕那沉思片刻：“王室有很多青年才俊，可以另給公主選擇。”

“太破壞規矩了。太破壞規矩了。”童格羅迦反複自言自語着，聽那弦外之音好像是在埋怨漢人對樓蘭習俗和規則的破壞。

“王叔，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好。你請說。”

“你看……現在安歸和尉屠耆都不在宮裡，而王姐作為長女兼長媳，也是應該磨練的時候了。内宮穩定，朝野才能穩定……聽說王後現在身體狀況不佳，王姐正好可以協助她管理内宮事務啊。”

“國王會聽嗎。”爾後離開王宮返回公主府的路上，穆茜爾問黎帕那。“肯定會的。隻是。”黎帕那嘴角漾起一絲絲勝券在握的神秘笑容：“需要點時間。”

“诶呀，你們可回來了。”艾葳蕤站在門口左顧右盼許久，終于看見黎帕那和穆茜爾攜帶兩個小王子返回，趕緊迎上去：“希瑪妮王妃又來了，還帶來一個從沒見過的王子！”

“姑母。”賽克斯圖斯正在給藍樂絲喂食碎點心，無意擡頭看見黎帕那便笑着主動喊了一聲。呵，這孩子嘴真甜。他的笑容像是一株白玫瑰，美得驚心動魄。

希瑪妮給黎帕那介紹說賽克斯圖斯是你三舅父奧盧斯的長孫，今日我特意帶他過來拜訪你。你看，他和藍樂絲相處得多和睦啊。“毗珈摩，快叫王兄。”

“王兄。”毗珈摩聽話地叫了一聲。黎帕那已經明白姨母的真正用意，“你有話就直說嘛，不必拐彎抹角。”她直接走到桌前坐下。

“我方才不是說了嗎，特意帶他過來拜訪你。”

“上次是妮卡莎，這次是……你恐怕不是單純的拜訪吧。”

“好吧。既然如此。”希瑪妮眼看黎帕那已經看破，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就實話實說。”“我想讓賽克斯圖斯和藍樂絲訂婚。聽聞粟特人也有嬰兒訂親的風俗不是麼，正好。”“藍樂絲還太小呢。”黎帕那看着天真爛漫嬉笑的女兒，有些舍不得。

“她現在是還小，以後會長大的呀。”希瑪妮批評道：“你也應該懂得趁早為她打算。”“她是樓蘭的公主，公主就應該和王子成婚，早定要安心。你眼睜睜看着安歸和尉屠耆被遣走，總不能再看着自己的女兒也被搶走吧？”

“那好吧。”黎帕那無可奈何，心想身在王室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藍樂絲的婚事早點定下來或許也并非壞事？希瑪妮又說尉梨迦的婚事也一起：“還記得迦梨嗎？你和她真是有緣，不光長得像，就連生孩子也撞在一起。”

“噢？”

“當初你生下這對孿生兒四個月候，迦梨也生了一個女孩，名叫琵莎麥。”

“這樣啊，那有空把琵莎麥帶來給我看看。”

奇怪，嫡公主提出想讓庶公主參與協助瑪雅管理内宮。她為什麼突然有這樣的想法。自黎帕那走後便長時間坐在地台上一動不動，微微眯着眼睛的童格羅迦陷入深深的沉思：可我感覺……這好像也不是她内心的真實想法？除非。除非，隻有一種可能。她肯定也聽到了那些流言蜚語。……嗯，這就很好解釋了。她其實是沖着瑪雅來的。

童格羅迦想到這裡，站起來前往王後寝宮找瑪雅說事：“你看你也上年紀了，該是享受清福的時候，反正内宮事務也不多，就交給年輕人去辦吧。”“什麼意思。”完全出乎意料，瑪雅睜大眼睛驚詫地看着拿着煙管子吞雲吐霧的童格羅迦，“瑪雅你又不傻，怎麼會聽不懂我的意思？”童格羅迦懶得再廢話，幹脆直接把話挑明：“海珑麟是家裡的大兒媳，她也該學習管家了。以後有什麼事，你直接讓她去辦就好。”

“是。”瑪雅心裡暗想讓海珑麟管家，總比讓黎帕那管家好上幾千幾萬倍，并非壞事，于是一口答應下來。“還有一件事。”童格羅迦又說：“天香長公主又有了身孕，你知道。雖然她住在公主府，你也要多多關心才是。”

“公主府那麼多人，輪不到我操心呀。”深知自己長年和尉屠耆夫妻倆不對盤，瑪雅哪有膽子去“多多關心”？于是冒出來這句沒經過腦子的推脫的話，童格羅迦聽後心裡生疑：她表現得如此冷漠。難道，那些诋毀尉屠耆的惡意留言，真是她搞出來的？“好歹都一家人，就算輪不到你操心。”他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低沉，訓斥道：“你作為王後，作為主母，總也不能冷眼旁觀吧。那可是尉屠耆的孩子，樓蘭王室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