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索芒還未等新王安頓好匈奴婆娘的情緒,趁機走上前再添一堵:“既然提到立後的問題……我也不得不說幾句。”“黎帕那是你兄弟之妻,按照【父死娶母、兄弟死娶嫂或弟媳】的習俗,你應該收納她。”
虛闾權渠聽到這話,愣了片刻,似乎有點不悅,而樓蘭貴族大臣則緊盯着安歸的表情和态度——這小子和黎帕那有過節,人盡皆知。
原本還以為他會一臉抗拒,找借口推脫拒絕,然而事态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大大咧咧地說:“噢!本王還以為是什麼事呢。”“王妹貴為前王之女,算起來,”他掐指一算:“已經是曆經過三朝的老人物了!本王豈可虧待她呢?本王這就下谕旨冊封王妹為側王後,地位僅次于王後之下,另外還……”
“我還以為有好戲看了呢。”赫勒敦歪頭對尼賈提耳語。“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幹淨利索。”
“你以為他會不答應?”尼賈提說:“他沒那麼傻。屁股還沒把王位坐熱,就想對着自己人挑起事端?!”
“國王英明啊。從今起,黎帕那是你的妻子,毗珈摩,尉梨迦和藍樂絲是你的孩子。國王要對他們一視同仁,恪盡父親之職!”索芒故意無視虛闾權渠的不好看的臉色,大聲說。
“呵呵,樓蘭王。喜上加喜啊!今日不但登上王位還娶到了一衆妻妾。”壺衍鞮不在乎什麼王室恩怨糾葛,反正安歸的喜事就是匈奴的喜事,“今晚要多喝幾杯,不醉不歸!”
呵呵,喜,喜……喜上加喜……安歸也笑了,但笑得比較牽強,就好像吞下了一顆包裹着糖衣的苦黃連:你們匈奴人懂什麼呀。娶那個喪門星,本王沒好日子過了……
他搶先登基,還封公主為側王後!混在人群裡觀望新王登基儀式的蔓琳聽到這個消息慌忙掉頭擠出人群,奮力朝公主府跑去———
“噢!噢!烤肉肉,肉肉!”
無視新王登基,刻意回避的黎帕那身着素服,在竈房前的草地上張羅着給小寶貝們準備一頓豐盛的晚膳。尉梨迦和藍樂絲看着母親宰殺小雞,興奮得歡呼雀躍。他們還太小,還是嬰兒,根本不懂什麼什麼叫悲歡離合,什麼叫人心險惡,什麼叫爾虞我詐……在他們眼裡每日有母親照顧,有長兄陪着玩,有酪漿喝有肉吃,就是一種幸福。
“哎哎。公主。你休息,讓我來吧。”穆茜爾心疼主子肚裡懷着一個小的時,還要為兩個大的準備晚膳,主動搶過刀,被宰殺好的小雞輕輕來一刀,扒開雞皮,露出裡面結實的雞胸肉和白花花的雞大腿,再扒開雞皮,最後來一下分筋錯骨手,扒皮抽筋,三下五除二,看嘛,輕松脫下了小雞最後的遮羞皮。
食材準備完畢後,在盆中倒入少許油、奶油、蒜泥等,各種香料,淺淺攪拌,待各種調料成為紅色糊糊後,小雞放入盆中腌制一段時間……取出腌制完成的小雞,再放入事先調制好的秘制紅醬盆裡上色。待紅醬滲透骨髓後穿上兩根胡楊木簽,斜放在馕坑中。
烤雞所使用的馕坑是用羊毛和粘土砌築而成的,它高約三十寸,肚大口小,形似倒扣的寬肚大水缸,将塗抹了紅醬汁的雞挂置其内用木炭長時間烤制。
“公主!公主!不好了!”蔓琳慌慌張張跑進來:“安歸他……”
“他怎麼了。”黎帕那淡定地問。蔓琳于是把方才在阖宮外的所見所聞告訴她:“沒想到,他居然答應娶你。”
“他隻是嘴上說說而已,沒有公主召你進宮去接谕旨,誠意全無!”穆茜爾憤憤地說。
“穆茜爾你這話就奇怪了。”黎帕那一臉詭笑:“他為何要召我去進宮接谕旨?”“他不但不召,相反……他一定親自過來宣讀。等着看吧。”
果然,黎帕那料事如神,一猜一個準。當晚樓蘭王宮裡到處裝飾得華燈初上,舉辦晚宴的殿堂散發着迷人的光彩。若幹盞水晶燭台在火光襯映下熠熠生輝,照亮了整座琥珀宮。白色的餐桌布上,精緻的金質餐具熠熠生輝,各式佳肴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樓蘭王族貴戚和匈奴人舉杯交錯,談笑風生,尚留在樓蘭的龜茲使團也送上了許多豐厚的禮物祝賀新王登基。坐主位席的安歸則象征性地喝了幾杯酒,突然站起來。聲稱辦出去辦點事情。“由王後幫我來接待吧。”
“去哪兒啊。”坐在海珑麟心生不滿,當着匈奴人的面不好數落,聲音小小:“掃興不掃興!”
“你懂什麼!”安歸瞪她一眼:“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站住。”
“又要幹什麼。”安歸回頭看她,一臉不耐煩。“我不但是王後,而且内宮的管理大權也要由我來管!”海珑麟說。
“得了得了得了。知道了!”新王初繼位還有一大堆事務要處置,何況一個大男人,哪有閑心去管什麼内宮管理大權的問題?安歸連想也不想,就直接允諾:“全部交給你管!少啰嗦……”
“他們在吵什麼呢。”樓蘭王族中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一幕,因為聲音小,距離遠,聽不見,隻能胡亂揣測。伊爾法尼端着酒碗,眼睛盯着主位席,自言自語地說一句。
“吵什麼,不知道他們。不過有一點可以認定:王後背後有人撐腰。”老狐狸桑古伊悠然喝着美酒。一針見血:“今非昔比啦,誰也不怕,哼哼……”
安歸打算繼位後先辦三件事。他隻身來到國王寝宮,鑽進書房提筆呼呼啦啦飛快地寫谕旨。寫好後。叫上幾個仆從一起去公主府。另一方面,就在他趕往公主府的路上時,熱合曼也被主子箋摩那的派來的幾個心腹給強行綁了去……
“跪下!”
“啊,啊,大将軍,”被繩子五花大綁的熱合曼被迫跪在地上,看着坐在跟前的沉着臉喝茶的主子:“這是為何。”
“哼。為何。”箋摩那冷冷一笑:“你還有臉問!”
“卑職,卑職什麼也沒做啊!”
“還狡辯!”箋摩那吼道:“我問你,今日匈奴人進城的時候,誰讓樓蘭的兵士齊齊起來瞎起哄恭迎的?!”“我早就說了,去圍觀一下,做做樣子就行了,你,你……”越說越怒火中燒,感到奇恥大辱,揚起手恨不得用茶碗把眼前這個不争氣的東西的腦瓜子砸開,看看裡面是什麼,人腦還是狗腦?!
“卑職什麼也不知道啊,卑職明明按照你的囑咐交代下去,……莫非……莫非又是艾什勒弗在搞鬼?”
“他。他這麼做,什麼意思。”
“卑職也不知道啊。”
“安歸是匈奴人立的王,樓蘭已經等同于落在匈奴人手裡了。他搞這一出,是想告訴匈奴人,樓蘭軍隊忠于匈奴?他想幫我?給我鋪墊腳磚?往我臉上貼金?你覺得可能嗎?”
“毗珈摩。用膳吧。你母親呢?”
幾個時辰後,鮮嫩可口的烤雞出爐啦,隻不過它像是剛從土裡挖出來一般。黎帕那拂去泥土把烤雞埋入紅醬中,加入一些花瓣果實點綴。她把這盤紅紅火火的烤雞端上桌。
毗珈摩盤腿坐在餐桌前,手裡拿着他父親以前送他的木雕馬,沉默寡言。“肉肉!”藍樂絲撲倒桌前,這小奶團子才一丁點大,似乎就有了把整盤烤雞都給霸占的野心,小嘴死死吮着肥美的雞腿不放。
“哎呀,公主,當心燙啊!”吾日耶提見狀急眼了,想把她拉開,尉梨迦又撲上來死死吮住了雞後背肉最厚的位置。
“他們餓了。想吃肉了。”黎帕那對吾日耶提說割點肉喂他們吧。
“來。毗珈摩。吃雞翅吧。母親知道你最喜歡吃雞翅了!”黎帕那把兩個大雞翅扯下來放進他的盤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