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茜爾怎麼樣了。”午後蘭娜過來探望時,黎帕那問她。
“好多了吧。”蘭娜回答:“雖然食欲不佳,但我總覺得她挺有精神的。說話一套一套的。”
“正好,有件事情要和你說。”眼看臨盆日子越來越近,腹中胎兒沉重,什麼事都力不從心,黎帕那決定暫且閉關安心養胎:“疏梨阇快出生了,我身子不便,你就适時幫着打理打理府上的事務。”
“母親!”毗珈摩這時咯咯咯咯咯開心的笑着,雙眼彎彎似月牙,噔噔噔跑進來一把撲到黎帕那懷裡:“你看我的耳環好不好看?”
“起來起來!”蘭娜擔心驚擾到胎兒就揪住他的衣領試圖将他拎起,毫不客氣:“一邊玩去,不要打擾嫡母!”而這小團子似乎鐵了心要和生母對着幹,隻見他摟住嫡母的脖子就是不松手!
“呵呵呵,好看好看。”黎帕那撫摸着他那一頭濃密卷翹的金發,親昵道:“毗珈摩越來越漂亮了。”
“公主。”達烏德過來禀告:“國王來了……”話音未落,門廊外果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側後~~”
黎帕那擡起眼皮看見安歸大搖大擺地闖進來,“呵呵。國王來了呀,可惜我不便下床所以無法行禮了!實在抱歉……”
“沒什麼。本王今日過來,除了探望,還有一些話想和側後說。”
“好。蘭娜。給國王設座!”
蘭娜認為安歸不會有什麼好心,但還是違心地挪來椅子,讓其入座。而小團子看見安歸來了,一不行禮,二不問安,照舊摟着嫡母脖子不放,似乎生怕一旦松手了嫡母就被搶走?
“側後啊,本王最近聽到一種傳聞。”安歸毫不客氣一落座就直接開門見山:“說是胎兒在母體中能感受到孕母親情緒以及言行的感化,因此孕婦必須遵守禮儀,給予胎兒良好的影響。”
“噢,是嗎?難得國王如此關心。”
“呵呵,側後客氣了。怎麼能不關心?你我好歹是一家人,除去夫妻這層姻親關系,從血脈關系上來說還是堂親的兄妹呢。怎麼能不關心?你我是親上加親,血濃于水,”安歸雙眸緊緊盯着她,話中有話:“本王知道你是一個好母親,也希望疏梨阇未出生在母腹就能受到良好的教導。”“所以側後啊,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喽,千萬千萬不要有一點點歪心思,把疏梨阇……噢,排起來,是四王子吧。把四王子的思想和見識給帶偏了,那就不好了。”
“呵呵,國王多慮。”黎帕那聽出安歸的話外之音,笑道:“不會的。疏梨阇将來一定是一個胸襟豁達,心思端正的好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安歸看了看撲在她身上一動不動,表情淡漠的毗珈摩,“本王相信天香大長公主絕對是個稱職的好母親。”正當這對表面和睦的堂兄妹兼夫妻各懷心事、話中有話,内政看似平靜,一則來自焉耆的八百裡加急報又在外政掀起軒然大波,“焉耆加急報!焉耆八百裡加急報!”
“我是阿古達木親王派來的信使,我要見國王!”塵土一路揚起,一個滿頭大汗的金發男人快馬加鞭哒哒哒地趕到樓蘭國都門前,擡頭沖着城門頂崗樓上的士兵大喊大叫!
“發生什麼事了嗎?”士兵們見狀意識到不妙,忙問。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原來,珠寶盜竊案正往更為血腥的方向發展。樓蘭欽差大臣帶着國王诏書到達焉耆的第四天,也就是焉耆官員剛開始調查的同時,額爾登在焉耆的繁華街道上被不明身份刺客用毒镖射殺。但這起兇殺案居然被焉耆官員草草定性為“個人糾紛”。
更為惡劣的是,五日之後,敖登,巴溫和達楞泰在焉耆鬧市區分别被殺害。才區區不到十日的時間,先後就有四名樓蘭欽差被有預謀地謀殺,但焉耆官員就是怎麼也抓不到兇手!
信使說到這裡,喝了一口熱茶,緩過氣來又繼續說,其實三名欽差大臣在他們遇害前一晚都與負責暗線調查的僞裝為“珠寶商”侍衛布爾津有過接觸,沒想到才隔日,布爾津竟然也離奇失蹤了……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阿古達木得知噩耗幾乎氣炸,他認為當時布爾津已經找到焉耆人當年偷換珠寶的關鍵性證據并傳遞給了那幾名欽差,卻不幸都被滅了口。
但焉耆王沙也門還是始終堅持聲稱這些謀殺和失蹤案件都是獨立發生,和珠寶失竊案毫無關系。
“沙也門,沙也門!”在公主府聽到消息立馬急急忙忙回宮的樓蘭國王安歸見過信使後當場暴跳如雷:“你這個該死的老東西,我和你沒完!!”
此時,樓蘭人不光沒有找回失物,調查不但沒得到答案并在不到半個月内損失了四名欽差和一名侍衛,還沒有任何合理的解釋,于是徹底與焉耆鬧翻了臉,釀成一場外務危機……
“下一步如何?和焉耆開戰嗎?”王族大臣官員被連夜叫到阖宮商讨:“這個恐怕不太合适。”
“沙也門堅持說這些謀殺和失蹤案件和珠寶失竊案毫無關系。到底是真是假,我們無從得知。如果是假的,倒還好些,怕就怕萬一是真的……我們貿然和焉耆人開戰,不妥啊。”
“怕什麼?!如果是假的,我們就有開戰的理由,如果是真的,他沙也門也必須交出兇手,給我們一個解釋!要不然這事沒完!”
欽差被殺,尊嚴掃地,顔面盡失的安歸沉着臉坐在王椅上聆聽各位七嘴八舌,并紛紛站隊,有主張開戰的,也有反對開戰的。他卻隻是聽着,始終一言不發:“……”
“國王。要開戰。确實不妥。”作為曾經感情要的兄弟,吉爾羅伊終于站出來,大膽兩安歸進谏:“為何不妥,看看西域地圖就知道了。”按照樓蘭王室法典規定的制度—男性王族享有一項特權,即家族内同輩份的兄弟繼承王位,其身份便可随即榮升至(國王免封)親王。因此他們這一群昔日在維比亞伎院打得火熱的堂表兄弟乃至天香大長公主母系近親的費利姆等,如今已經是親王級别的人物,具備入朝堂參政議事的資格。
吉爾羅伊亮出地圖,“你們看。焉耆周圍這些邦國,近有尉犁、渠犁、危須,山國、遠有小宛,且末,再遠有我們的死對頭羌妩,他們都和焉耆是姻親哪!從位置上來看恰恰對樓蘭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兩國一旦開戰,誰能擔保他們不會出兵幫助沙也門?!”
“确實是這樣。”站在旁邊的古裡甲歎了一口氣,“現在你們明白為什麼當年陀阇迦王不敢貿然和焉耆撕破臉了嗎?不能怪他,他确實有苦衷啊!”
哼。姻親。包圍圈。難道本王就拿它焉耆沒辦法了?!安歸的臉色越發難看,正琢磨如何應對的辦法,侍衛進來禀告匈奴王子來了。
“樓蘭王。”虛闾權渠踏進阖宮,立即開門見山:“我聽聞你要對焉耆開戰?”
“……”安歸沒回應,但虛闾權渠從他的臉上看得出惱怒之色。
“不不,大匈奴不同意你們這樣。”虛闾權渠企圖從中調和:“樓蘭和焉耆都是西域的友好邦國,豈能為了一批珠寶就壞了共同大計呢?”“樓蘭王,你要記住,眼下西域三十六邦國最重要的事是應該團結起來對付漢人。”
“二王子。那是兩碼事!”安歸愠怒道。
“怎麼叫兩碼事呢。動動腦子,你們兩國撕破臉,以後難免會在對付漢人這個問題上針鋒相對……讓匈奴夾在中間如何是好?”
“國王。”守城門衛兵又進來禀告:“焉耆使者到。”
“呵呵呵呵。”安歸笑得很難看:“那個老東西。還有臉派使者過來!”
“尊敬的樓蘭國王陛下。”連夜奔赴樓蘭的焉耆使者被帶至阖宮,彎腰行禮:“對于今日發生的不幸事件,我王深表歉意……”
安歸冷冷道:“敢情貴使過來,是為了道歉的。”
“不,不單單是道歉,”焉耆使者交出國王诏書,代其傳達意向:“我王并無意和樓蘭交惡,為平息這一風波……願交出兇手,任由樓蘭國王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