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去找王弟玩呀。”小團子哪裡懂得父王的别有用心,天真浪漫地回答:“可是母後不讓我去。”“母後說我會打擾到姨母養胎。”
“诶呀。你母後也真是的。小孩子在院子裡玩,姨母在卧房裡養胎,公主府裡面有那麼多人侍候着,怎麼會打擾到呢?”安歸出言責怪海珑麟幾句,繼而鼓勵兒子說:“别聽你母後的。父王給你做主了,待會就去公主府找毗珈摩玩!”
“好好好!謝謝父王!”小團子興奮得大聲歡呼起來。
“謝什麼,本來就應該多去公主府那邊轉轉嘛。你看啊……父王我已經娶了你姨母,你和毗珈摩就是親兄弟了。親兄弟若不在長久一起玩,感情會變得疏遠的……疏遠了,還能叫親兄弟嗎?”
烈日之下,大漠呈現出金黃色的光芒,随着風的吹拂,沙丘緩緩流動,宛如一片靜止的流體。駱駝商隊在行進,如同一群堅定的勇者面對無盡的沙海,毫不動搖。
“阿古達木親王!你回來了。”熱合曼站在城門上看見阿古達木的駱駝商隊,高聲喊一句。
“是啊。”因為安歸王的禁令,阿古達木拖家帶口,用十幾口箱子,二十幾頭駱駝以及三十幾個人的隊伍浩浩蕩蕩舉家遷回樓蘭。
“以後還出去做買賣嗎。”
“不知道。先在老家享享清福再說。”阿古達木說罷便率領駱駝商隊穿過城門。“親王回來了。”古裡甲早就得到消息,特意出來迎接:“……幾位欽差的遺體,帶回來了麼。”
阿古達木回頭看了看後方隊伍中幾輛馬車上面馱着的長方形棺木:“我已經命人做了防腐處理。”
“那就好。那就好。”
“不過……布爾津大人的屍身至今為被找到。咳,那該死的沙也門!”
古裡甲歎了一口氣:“先回去再說吧。”
熱合曼扭頭目送駝隊沿着街道漸漸遠去的背影,突然城門外傳來一陣清脆馬鈴聲,以及士兵的喝令:“站住!你是什麼人!”
“怎麼?連本大爺也不認識了!”
熱合曼趕緊回頭,看見這支裝備精良的馬隊,十幾個人,均戴着頭巾蒙着臉,本以為是盜匪之流,但為首者亮出一塊亮閃閃的金牌。
啊,太陽武士的令牌!熱合曼正吃驚,還沒來得及思考清楚,那個拿金牌的人蓦地扯下頭巾,熱合曼一眼就認出是艾什勒弗心腹之一的蘇蘭基——差點忘了!當初被派去長安接尉屠耆的那幫人!他們回來了。
“原來是你們啊。”熱合曼恢複常态,說了幾句客套話:“辛苦了。”
“沒什麼。”太陽武士和兵士從來是井水不犯河水,蘇蘭基禮貌性地回了一句,但看見熱合曼等人的眼睛一個勁地在他們隊伍裡張望來張望去,似乎在搜尋什麼……咳咳,蘇蘭基知道他們在搜尋什麼。“看什麼呢。就我們弟兄。”
“安歸已經繼位成樓蘭的國王了。”熱合曼告訴他。
“我知道。”蘇蘭基表情冷淡:“你以為我把尉屠耆接回來了嗎。”說罷用腳輕輕夾一夾馬的肚子,馬就會意地穿過城門,進了城。
蘇蘭基他們去長安有一段時日了。一點訊息也沒有。艾什勒弗躺在樹蔭下,思索:當初我把公主的信交給他時,就一再叮咛過到長安以後記得保持聯絡,不管成功與否都要發一封信回來,可這小子……
“大哥。蘇蘭基他們回來了!”恰巧這時麥爾瓦依提汗就興沖沖地跑來告知他。
“真的!”艾什勒弗連忙從睡椅上跳起來:“他們有事沒有?”
“放心吧,全都回來了。毫發無損。”
“我去看看——”艾什勒弗還趕在通往前院的路上時就隐隐約約聽見喧嘩聲,不少弟兄已經聚集在那裡迎接蘇蘭基等人的歸來,有的幫他們牽馬、拿行李等,有的端來熱奶茶,告慰這一段時日的奔波之苦。
“蘇蘭基!”
“指揮使……”
“回來啦。呵呵。”艾什勒弗拍拍他的肩膀,仔細打量起來還發現他的人有些消瘦,精神也頗為疲憊。“辛苦了。好兄弟。”
“沒什麼。”蘇蘭基微微一笑回答。“你們走後不久,”艾什勒弗說:“匈奴人就把安歸送回來了……他現在是樓蘭的國王。”
“噢。我們也是,才到的長安,就聽到的消息。”蘇蘭基說話垂下眼皮,表情微妙,似是心事重重……但艾什勒弗隻顧着為他的順利返程而高興,沒注意到這個小細節,爾後話鋒一轉:“在長安看見尉屠耆了嗎。他還好嗎”
“不知道”蘇蘭基冷淡地回答:“漢人不讓我們見他。所以也沒見着。”“反正得知新王已經回國繼位的消息,卑職等知道見着也沒用了,所以就很快趕回來了。”
“安歸鼓勵讓毗納耶伽去公主府玩。什麼意思。”沒有一起用早膳,海珑麟從薇迪雅口中得消息,擡起頭,濃眉微蹙,疑惑地問。
“我也不知道啊。”薇迪雅同樣疑惑。海珑麟又問毗納耶伽已經去了嗎?
“聽說已經去了。”
“安歸有沒有讓他帶什麼禮物去?”
“沒有。”
“你确定?”
“我已經問過守門衛兵。他們說王子是兩手空空出去的。”
“安歸才沒有那麼好心,這裡面肯定有蹊跷。你馬上吩咐下去,緊盯着點。王妹已經懷胎七月,雖說脈象穩固但也大意不得。若稍有差池……那可是兩條命啊。”
“是。公主。你放心。我會辦好的。”
【“你父親虛僞,有心機!”“他當初就是為了當王儲才娶天香長公主的!”】
【“你愚蠢,你什麼也不知道,我母親說你父親去長安是抛棄你們,不要你們了!天香長公主嚣張跋扈應該遭報應……”】
【“你胡說,你胡說,我父親不會不要我們的!”】
【“母親,你怎麼了!快醒醒啊母親,母親!你怎麼了……”】
【“母親。父親什麼時候回來?”】
【“你還想他回來!你知不知道他托了什麼夢給我?!他回來不把你撕碎才怪!”】
【“毗珈摩,我告訴你!不要再做美夢了!安歸不是你父王,尉屠耆同樣也不配做你父親!”“你知不知道……”】
【“蘭娜!住口!”
“你要幹什麼!”
“我這是要讓他認清楚現實!整日到晚總想着讓他父親回來,可他知不知道他父親去長安以後怎麼對待我們的!”】
往事不斷在眼前浮現……毗珈摩一個人匍匐于桌前。面無表情。回想起昨夜的怪夢,又回想起過往聽到的那些話,他似乎像咂摸出了什麼。盡管還不滿五歲。但這個年紀通常已經能夠理解大人說話的意思了。他甚至已經隐約懂得各位命運的殘酷,世道的無情……不再活潑可愛。不再天真爛漫。他盯着牆角裡燃燒的燭火,眼神陰郁……除了陰郁,還是陰郁。一個不滿五歲的小孩不該有的陰郁。
“王子。”窗外飄來熟悉的奶聲奶氣的聲音。
毗珈摩慢慢擡起頭,面無表情,看見布魯克又攀在窗台上,一雙葡萄般的藍眼睛眨巴眨巴。旁邊還有個六七歲的大孩子,是他的鄰居安斯利。“一起出來玩啊。”他們特意來找他玩的。
玫瑰花在清晨的陽光下悄然綻放,花瓣輕盈如紗,色彩絢麗,讓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