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承聞言笑起來,負手走到廊檐邊,踢着腳下的石階:“表哥可曾聽過一句話?”
陸懷川看他:“何話?”
趙元承回頭朝他露齒一笑:“賊喊捉賊。”
陸懷川目光一震,旋即恢複尋常:“表弟說笑了。”
趙元承不再理會他,帶着姜家兩姐妹揚長而去。
陸懷川目送着他走遠,神色凝重。
趙元承是在懷疑他?
“夫君。”姜扶笙上前,想解釋趙元承方才那句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欲言又止。
“沒事。”陸懷川朝她和緩一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他提那些是他意難平,我不會計較。”
“謝謝你。”姜扶笙松了口氣,才問他:“他方才和你說什麼了?”
她看到他們二人說話的。趙元承如今惡劣得很,隻怕說不出什麼中聽的話來。
“沒有。”陸懷川回神,朝她和煦一笑,牽過她的手:“我聽聞姨母來,娘設宴讓你和妹妹們過去了?”
“娘和姨母想讓三妹嫁給興魁表哥。”姜扶笙頓住步伐,轉過身面對着他:“我對姨母出言不遜了。”
她說着低下頭很是過意不去。
對陸家任何人她都無愧,隻是一面對陸懷川她便覺得自己不該。畢竟陸懷川對她實在太好。
“這樣才好。”陸懷川擡手輕撫她的臉,眸底隐着炙熱與癡迷:“扶笙,在這個家中不要委曲求全,你想如何便如何,我總會站在你這邊。”
燈光之下,姜扶笙小臉泛着瑩瑩光澤,眉目如畫乖恬昳麗。
還是難忘她當初在趙元承面前的肆意張揚。
他不想要她溫軟賢惠,處處替他着想。
“謝謝夫君。”姜扶笙垂眸向他緻謝。
“自家人何須如此客氣?”陸懷川身側的拳頭悄悄握了握,望着她欲言又止。
她這樣見外,這樣心不在焉,都是為了趙元承吧?
“夫君,怎麼了?”姜扶笙瞧他神色不對,自然關切:“是不是身上累了?我扶你回院子。”
“我有樁事情要和你說,又怕吓着你。”陸懷川遲疑着。
姜扶笙道:“我哪有那麼膽小了?夫君隻管說便是了。”
她從小膽子是不小的,不然也不會屢次跑出去玩樂。那時候爹娘都說她比兄長小時候還調皮。
“那我就說了。”陸懷川似乎下定了決心:“刑部接了個案子,燕文顯死了。”
姜扶笙聞言怔怔看了他片刻才道:“什麼時候的事?”
兩日前在绮夢坊燕文顯不還好端端的,還能那樣對她出言不遜,怎麼忽然就死了?
“就在今日天黑後。”陸懷川道:“被人亂刀砍死在家中,死狀極慘。”
姜扶笙低頭想了想,不就是她在春晖院用晚飯的時候嗎?燕文顯死了也好,少一個人為禍上京。
“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元承做得。”陸懷川問她。
姜扶笙茫然不解:“他們不是好友嗎?”
那日在绮夢坊,燕文顯分明是作為趙元承的好友坐在那處的。燕文顯對她出言不遜也是為了讨好趙元承。
趙元承殺燕文顯做什麼?
陸懷川眼底閃過點點晦暗:“因為燕文顯對你口出不遜。”
“夫君想多了。”姜扶笙垂下長睫笑了笑:“他巴不得天底下的人都像燕文顯那樣說我呢,怎會因為這個殺人?”
她知道趙元承有多恨她,怎麼可能為她做這樣的事?他也不是會動不動就殺人的人。
陸懷川搖搖頭:“你知道方才他和我說什麼嗎?”
“什麼?”姜扶笙也好奇。
若是問了,陸懷川大概會誤會她惦念趙元承。是以她不曾開口詢問。
“他說你和兩個妹妹不是一母同胞,卻也如此情深。倘若兄長出事,隻怕你更不能承受。”陸懷川皺着眉頭,眼底滿是憂慮。
“他真是這樣說的?”
姜扶笙面上血色逐漸褪去。
趙元承報複了她兩個妹妹還不夠,還要對付她兄長?
“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衡量他了。”陸懷川歎了口氣:“你不覺得他變了很多嗎?”
姜扶笙一時焦心不已。
“你也别太擔心了,或許他隻是一時感慨。”陸懷川擡手輕撫她的臉,語氣溫良地寬慰她。
他察覺到她的害怕。姜玉德若是出了事,姜扶笙必然會恨趙元承入骨的。
姜扶笙攥緊手心。或許她該讓福伯将能派的人都派去保護兄長和爹娘他們?可誰來替爹翻案?還有,趙元承手下衆多,福伯那幾個人怎麼可能是對手?
陸懷川滿目關懷:“不然,我再派幾個人過去守着哥哥他們?”
“不了。”姜扶笙搖搖頭:“你手頭人本來也不多了,我再想想。”
陸懷川适才沒有出言挽留她的兩個妹妹。她才發現好像除了她,他并不很在乎她的任何親人。
這幾年建立起來的信任,在這一刻似有坍塌的迹象。她搖搖頭甩開這種念頭。陸懷川幫過她許多,這樣想未免太過沒有良心。
她心裡亂糟糟的,不想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