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姜扶笙應了。
珊瑚和翡翠正合力扶着被捆得死死的豆嬷嬷上馬車,便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扶笙?”
陸懷川的聲音傳過來。
姜扶笙撩開窗口的紗簾探出腦袋,看到陸懷川正下馬車。
姜扶笙招呼道:“夫君,你來了。”
她悄悄拍了拍心口。幸好她出來得早,若是讓陸懷川進去得知這宅子是趙元承的,隻怕又是一番事端。
“陸大人,陸大人救命……”
豆嬷嬷瞧見陸懷川,頓時高聲叫喚起來。
陸懷川掃了豆嬷嬷一眼,皺眉道:“聒噪。甯安,堵了她的嘴放馬車上去。”
“夫君。”姜扶笙阻止道:“讓她在我馬車上吧,我有話要問她。”
她急着想問豆嬷嬷當初那一筆官銀是怎麼進到庫房裡的。
陸懷川搖頭:“她什麼身份?如何能與你共乘?人已然找到了,不急這一時,回去再慢慢問。”
他說着上了馬車。
姜扶笙聽他說得也有道理,便默許了。
陸懷川在馬車上坐定,朝外面招呼了一聲。
馬車行駛起來。
他看着姜扶笙有些奇怪地問:“扶笙,這身衣裳哪裡來的?”
許久不見她穿這般鮮亮的顔色,不禁讓他想起她從前生機勃勃的模樣。
姜扶笙心裡一慌,低頭看了一眼,小聲道:“前幾日在成衣鋪瞧着好看便買了。”
“這顔色适合你。”陸懷川伸手理了理她衣襟:“襯得你氣色也好,往後多穿些鮮嫩的顔色。”
姜扶笙心裡愧疚得要死,一時說不出話來。
馬車一前一後駛入陸家大門。
陸懷川扶着姜扶笙下了馬車,吩咐道:“甯安,你們将人帶到柴房去關起來。不要讓任何人見她。”
姜扶笙拉着他袖子:“夫君,我們現在不過去嗎?”
“眼下到了午飯時辰。”陸懷川牽住她手道:“你先随我回院子去,用過午飯了再慢慢審她。”
他示意甯安将人帶走。
“我不餓。”姜扶笙還是執意要跟過去。
“扶笙。”陸懷川拉住了她,肅着臉道:“你看看你這些日子瘦成什麼樣了?外頭不知道的,還當我苛待了你呢。先随我去用飯。”
姜扶笙掙脫不得,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隻好依着他。想着又朝甯安高聲道:“給她弄些飯吃。”
豆嬷嬷此時對他而言至關重要,可不能出纰漏。
甯安幾人遠遠應了。
姜扶笙随着陸懷川進了清荷院,才吩咐人去廚房取午飯,陸大夫人跟前的菊香便來了。
“大夫人請少夫人過去。”
菊香低着頭說話。
姜扶笙蹙眉看向陸懷川。
瞧菊香的神情也知道沒有什麼好事。她這會兒隻想早些審問豆嬷嬷,不想和陸大夫人過多糾纏,反而耽擱她的時辰。
“别怕,我陪你去。”
陸懷川卻牽過她的手寬慰她。
姜扶笙正要說話,便聽菊香道:“大夫人吩咐了,隻叫少夫人一人過去。”
“你不必管,我自會和娘說。”陸懷川牽着姜扶笙往外走。
“夫君,我們能不能先去柴房?我想先審問豆嬷嬷。”
姜扶笙轉頭和陸懷川商量。
陸懷川道:“柴房那樣的地方哪裡是你該去的?不然這樣吧,我讓人去和甯安說,讓他先審問豆嬷嬷,問出結果來禀報?”
姜扶笙遲疑着沒有說話。
豆嬷嬷的供詞事關重大,她很想親自去問。再一個,豆嬷嬷原本得她娘親的重用,見了她也有幾分舊情在,或許能說得更詳盡一些。
“待甯安問好了,你若有不放心的,到時候再将他提到跟前來問便是了。”
陸懷川見她猶豫,又補充了一句。
“這樣也行。”
姜扶笙點頭認可了。
陸懷川當即便命人去給甯安傳話,讓他先審訊豆嬷嬷。
二人相攜進了春晖院。
“娘。”
“婆母。”
二人看到陸大夫人正在廊下,遠遠地便打招呼。
姜扶笙留意到陸大夫人先是掃了她一眼,在看向陸懷川的一瞬間露出了笑容。
婆母找她來想是有什麼事,當着陸懷川的面,大概是不好發作了。
花嬷嬷跟在陸大夫人身後,眼帶恨意地看了姜扶笙一眼,又收回目光。
“您找扶笙來,有什麼事?神神秘秘的,還不讓兒子跟着來?”
陸懷川和姜扶笙并肩上前,笑容和煦地看着陸大夫人。
“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我們娘倆說些體己話,你也要跟着來。”陸大夫人笑問:“還沒用飯呢吧?我讓人擺飯,你們在我這兒一起用飯。”
“那就有勞娘安排了。有什麼體己話,下午我去了衙門你們娘倆再慢慢說。”
陸懷川笑着應下了。
姜扶笙不好拒絕,默默跟着他進了屋子。
飯後,陸懷川去更衣。
陸大夫人緩緩開了口:“扶笙,我以為身為正妻之人,當有正妻的雅量。你說是不是?”
花嬷嬷在她身後看着姜扶笙,眼底的不滿幾乎藏不住。
“婆母此話是何意?”姜扶笙纖長卷翹的睫羽扇了扇,疑惑地蹙眉。
婆母說要給陸懷川納妾,她一口便應下了。是要讓惜蘭給陸懷川做妾,她也當場便點了頭,安排了院子。這樣還不夠有氣量?
“我是什麼意思,你心裡有數。”陸大夫人面沉如水:“咱們不是那種小門小屋的人家,還是不要弄得太難看為好。”
這已然是很重的話了。
姜扶笙望着她輕聲道:“婆母可否明示?”
她是生得乖恬,但并不好欺負。莫須有的罪名她不擔。
“少夫人。”花嬷嬷忍不住開口:“大夫人都說成這樣了,您難道還不明白嗎?您身為正妻,不該嫉恨妾室。何況少爺日日都在您跟前,也隻偶爾才去蘭姨娘那裡,您又何必計較?”
姜扶笙掃了她一眼,偏頭看向陸大夫人:“婆母,花嬷嬷這樣說話是您的意思?”
她看着花柔玉軟的好似很好說話,但真闆起臉來說話身上便自然而然便生出一股不容小觑的氣勢來。
“花嬷嬷!”陸大夫人皺眉回頭訓斥道:“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花嬷嬷連忙賠罪:“奴婢是一時口快,還請少夫人莫要怪罪。”
她是想起女兒來實在心疼,才一個沒忍住開了口。即便賠罪,她也不後悔。
她要讓姜扶笙知道,她女兒即便為妾室也不是好欺負的。
“婆母若是說夫君去蘭姨娘院子裡的事,我也是勸過他的。”姜扶笙平心定氣道:“若勸說得過了,隻怕夫君會多心。不然等會兒夫君回來,您給他定個規矩,讓他每個月分些日子去蘭姨娘院子,我沒有異議的。”
她從容地說着,并無半分勉強。
這本也沒什麼好介意的。
陸大夫人欲言又止,最終道:“不用了。你用些心思,再給二郎尋幾房妾室,等他習慣了便好。”
“好。”姜扶笙垂眸應下。
“我在朝中為官,娘這樣接二連三地給我擡妾室,是嫌我在朝中官聲太好麼?”
陸懷川走進門來,看了姜扶笙一眼。
他臉色少有的難看,目中閃過點點戾氣。
方才她們婆媳所言,他都聽在耳中。姜扶笙順從地讓他心煩。
雖然他……但她難道一點也不介意他陪着别人過夜嗎?
陸大夫人從未見過兒子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心裡一驚:“是我糊塗了,沒有想到這一層。”
姜扶笙也驚訝地看向陸懷川。
陸懷川性子是頂好的。打小認得,她從未見過他發脾氣。今日這還是頭一次。
被她澄澈透明的眸子一望,陸懷川的心就軟了下來。上前牽過她:“走吧,下午還有事。”
陸大夫人看着他們牽在一起的時候,在心裡歎了口氣。姜扶笙到底給她的二郎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二郎這樣死心塌地的?
再這麼下去,他們這一房的香火都要叫姜扶笙給斷了。
姜扶笙跟着陸懷川才出春晖院的大門,便見一個小厮急匆匆奔來。
“少爺,方才您讓帶到柴房關着的那個老婦,她懸梁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