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在這裡。”他終于開了口。不同于他那少年感明顯的容貌,他的聲音低沉舒緩,咬字比常人要慢,卻也很好聽。
我手裡捏着鑷子,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唇,别回頭下床起身,踉踉跄跄地邊系着襯衫扣子邊向外走去。
我看着他走出卧室,身影消失在門後,腦海裡那種令我頭暈目眩的不真實感再次扭曲了視界。但還沒等我接受自己撿了個男人卻又看着他走掉的事實,我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稀裡嘩啦的鈍響,伴随着重物墜地的聲音。
我連忙跑出去查看,隻見男人跪倒在廚房的操作台邊,雙手徒勞的扶在案台上,額頭靠在櫥櫃門上一動不動。我走近一看,發現他閉着眼,俨然又失去了意識。
想來剛剛他會醒應該也是被疼醒的,可我這裡沒有止痛劑,我也搞不到嗎啡一類的藥,隻能強行處理。他這幅樣子去醫院,醫生一定會報警。雖然報警對我來說大概是好事,但我下意識卻覺得不能這樣做。
認命地又把他扶回床上,我再次消毒了一遍用具,又把鑷子伸向他的傷口。這一次他沒再彈起來,也沒醒,隻是很痛似的擰起眉。但此時此刻,模糊我視線的白光反而消失了。我别過視線,專心感受指尖傳來的觸感,努力靠鑷子分辨金屬與□□。作為非專業人士,我隻能盡我所能挑出彈片、消毒、縫合再包紮。等忙完這些,天已經黑透了,我也因為過于專注而出了一身汗。氣喘籲籲地坐在床邊,我又一次盯着床上的人看起來。傷口被處理好,他的眉頭不再擰在一起,但線條仍顯得憂慮,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替他撫平那些紋路。這樣想着,我竟然真的伸手覆在他額心。缺乏熱度卻真實的觸感傳來,原本消失了的不真實感卻又冒了出來。
我收回手,疲憊地跌坐回床沿。想想這些年還沒有什麼男人躺在我的床上過,第一次帶男人回家居然是這樣的場合。我閉上眼,不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