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讓奧爾什方也嘗嘗我煮的奶茶啊……”我小小聲地嘟哝道。

我的聲音已經很小了，但還是落入了阿圖瓦雷爾的耳中。黑發精靈的笑容淡了一些，但隻是一瞬，很快又恢複了他慣常的模樣。随即，他狀似好奇地問道：“賽琳娜閣下……似乎很關心奧爾什方？”

“……嗯。”我還是承認了，“奧爾什方人很好，他昨天也請了我喝奶茶，所以……”我咬了咬下唇，一切都在不言中。

在阿圖瓦雷爾看來，我一定是個奇怪的人吧：明明和奧爾什方沒多少交際，卻一副對他感情很深的樣子，就好像我們倆的關系掉了個個兒、奧爾什方才是我的救命恩人一樣。

事實便是如此，我還是忍不住對奧爾什方移情，盡管我知道這個奧爾什方的羁絆是和光的，他不是遊戲裡那個毫無保留地相信我、支持我的摯友。

“奧爾什方是個非常優秀的騎士，他和光之間的情誼讓我感動，也讓我羨慕。”既然已經說了，那就再繼續說下去吧，我心裡這樣想着，“我也特别希望有一個像奧爾什方那樣的朋友，擁有一段值得真心交付、至死不渝的友情。”

“是的。”他沉聲道，“父親一直為奧爾什方感到驕傲。”

盡管他掩飾得很好，但我還是捕捉到了他語氣中細微的生硬和不自然。他自己也注意到了，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不過我能察覺出他的不滿是朝着他自己的。

沉默了十幾秒後，他又開口道：“抱歉……我對奧爾什方有些敵視，至少曾經如此。但是我不得不承認的是，正如你所說的，奧爾什方是個非常優秀的騎士，英勇無畏又滿懷熱忱。”

他頓了頓，接着說：“他身上唯一的污點就是——他是個私生子。可那也不是他生來就應承擔的罪責。”

“很多人都說，奧爾什方是我父親‘唯一的過錯’，過去我也是這麼認為的。說來慚愧，在我還小的時候，我曾深深憎惡着被父親帶回家中的奧爾什方。在那時的我看來，年幼的奧爾什方便是造成我家庭變故、令父親母親終日争吵的元兇。後來年紀大了，懂了是非曲直，還是不免以有色眼光看他。但實際上我非常清楚，奧爾什方并不是帶着錯誤降生的；如果硬要有一個人被譴責的話，那個人也應當是我無比崇敬的父親。”

此刻再多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我隻能沉默地傾聽。

“所以賽琳娜閣下，我非常感謝你。是你救下了奧爾什方，讓我還有彌補錯誤的機會。”

我能看出他非常認真，認真到我完全不知道該怎樣應對的程度。我隻能繼續當一個沉默的聽衆。

“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偶爾我也會懷疑：我真的能當好一個合格的兄長嗎？一視同仁、毫無芥蒂地對待奧爾什方，就像對待埃馬内蘭一樣。盡管我已經在盡力做了，但似乎依然無法擺脫積習經年累月的影響。”

“奧爾什方找到了他接下來的路，我為他感到高興。可我自己呢？”他苦笑一聲，“父親決定不再涉足政治，把家主的位置交給了我，但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怎麼會呢？我想反駁他。在我的認知中（指通過FF14這款遊戲得到的認知），阿圖瓦雷爾可不是這樣沒信心的人。他是福爾唐家的長子，一直以來都被當作下一任家主培養，為人穩重，又能力出衆，按理說他應該并不畏懼家主之位帶來的壓力才對。

不過我倒是頗為理解阿圖瓦雷爾面對奧爾什方的複雜心境。在他的母親、過世已久的伯爵夫人的影響下，阿圖瓦雷爾對奧爾什方這個同父異母的私生子弟弟有些偏見再正常不過了，但他從沒有為難過奧爾什方，或是在暗中使絆子、給奧爾什方找不痛快——這足以證明他的正直無私。阿圖瓦雷爾能克制住自己的私情，但這并不意味着他沒有私情，所以如今他雖然承認了奧爾什方也接受了奧爾什方，一時之間那種經年累月形成的心态卻很難轉變過來。

原本的遊戲劇情中，阿圖瓦雷爾是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心路曆程的，因為奧爾什方為保護光之戰士犧牲在了教皇廳，他的死極大的震撼了阿圖瓦雷爾，讓他在悲痛中心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讓他決心繼承奧爾什方的精神。但現在的情況也不錯，不是嗎？雖然阿圖瓦雷爾的心态轉變還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但一切都在變好，這就足夠了。

“作為外人，我不好評價你和奧爾什方之間的兄弟感情。但我知道奧爾什方很尊敬你這位兄長。”我還是按捺不住地開口了，“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苦惱。但在我看來，阿圖瓦雷爾閣下，你已經做的非常不錯了。”

“我為伊修加德的人民做的還是太少了。”他說，“奧爾什方能和那位英雄并肩作戰，父親也至今仍堅守在他的崗位上，而我能做的太少了。”

在那一刻，我瞬間理解了：讓阿圖瓦雷爾苦悶的，其實是他的無能為力感。這種無能為力感的直接來源便是奧爾什方的重傷——阿圖瓦雷爾對奧爾什方有些敵視，和他其實很在乎奧爾什方這個弟弟，兩者是不沖突的。他也是擔任守護職責的騎士，可卻無法守護他的家人，甚至連奧爾什方重傷的消息也是事後才被通知的。

我何嘗沒有這樣的感受呢？我也隻能看着光出生入死，卻不能和他并肩戰鬥。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位置，也有屬于自己的責任。”我隻能這樣回答，“有些人注定要前行，而我們能做的隻不過是站在他們的背後、默默地支持和守護罷了。做英雄背後的港灣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也是我為何要主動踏入烏爾達哈的政治漩渦的原因之一。隻要我在一天，就不會讓拂曉被污蔑弑君、光失去同伴又被迫逃亡的悲劇再一次發生。

哪怕沒有任何人知道，我也會踐行我在心裡許下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