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五分,顧家别墅的主卧裡,景天被生物鐘準時喚醒。他眯着眼摸向身側,卻撲了個空——床單上還殘留着顧承言的體溫和淡淡的雪松香氣,但人已經不見了。
“這麼早?”景天嘟囔着抓過手機,鎖屏上明晃晃顯示着「開學日」三個大字。他猛地坐起身,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顧琛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證:“爹地放心!明天我絕對第一個到學校!”
現在樓下安靜得可疑。
景天抄起鍋鏟沖出房門,拖鞋在實木地闆上踏出急促的鼓點。路過廚房時他瞥見顧承言正在煎蛋,男人穿着熨燙平整的深灰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聽到動靜,顧承言頭也不回地說了句:“琛琛還在睡。”
“我就知道!”景天咬牙切齒地轉向二樓,“顧琛!起床!!!”
這一嗓子堪比防空警報,窗外的麻雀撲棱棱飛走一片。然而顧琛的卧室門縫裡依然漆黑一片,安靜得像無人區。
景天“砰”地推開門——十六歲的少年整個人裹在印滿遊戲角色的被子裡,隻露出一撮倔強的呆毛,随着呼吸輕輕晃動。床頭櫃上攤着翻到一半的漫畫書,地上散落着幾團草稿紙,隐約能看到“F=ma”之類的公式痕迹。
“再睡五分鐘...”被窩裡傳來悶悶的抗議,顧琛像隻冬眠的熊似的往被窩深處拱了拱。
景天冷酷無情地掀開被子,冷空氣瞬間灌入:“你爸已經在樓下等你吃早飯了。”他故意把鍋鏟在床頭櫃上敲得當當響,“開學第一天,别逼我潑你冷水。”
顧琛像觸電般彈起來,炸開的頭發活像蒲公英成精:“開學?!今天?!”他手忙腳亂去抓鬧鐘,結果把漫畫書掃到了地上。
景天:“......”
——完了,這崽子暑假過傻了。
樓下餐廳,顧承言正優雅地将煎蛋擺成标準圓形,聽到樓梯傳來“咚咚咚”的狂奔聲時,嘴角微微上揚。他慢條斯理地倒了杯鮮榨橙汁,在顧琛一個急刹停在餐桌前的瞬間精準推到他面前。
“老爸!爹地!”顧琛的校服領帶歪得像條上吊繩,書包拉鍊大敞着露出半截遊戲機,“我作業好像沒寫完!”
顧承言擡眸:“‘好像’?”
顧琛:“......”
景天把熱牛奶推過去:“先吃飯,吃完再補。”他瞥見兒子手腕上的橡皮筋痕迹——這明顯是通宵趕作業的證據。
顧琛抓起三明治狼吞虎咽,腮幫子鼓得像倉鼠,内心瘋狂計算:數學卷子還差兩道大題,英語作文隻寫了開頭,物理...物理是什麼東西???他偷瞄向顧承言,後者正用手術刀般的精準動作将培根切成等長線段。
“需要我幫忙嗎?”顧承言突然開口。
顧琛眼睛一亮,差點被橙汁嗆到:“老爸你會寫高中生作業?”
“不會。”顧承言微笑,銀質餐刀在晨光中閃過寒芒,“但我會看着你寫完。”
顧琛:“......”
——這是親爹嗎???
七點零八分,王家别墅門口。王小川正蹲在路邊啃飯團,看到顧家的黑色邁巴赫時激動地揮手,飯團渣掉了一地:“景叔叔!顧叔叔!”
車窗降下,顧琛頂着兩個熊貓眼探出頭:“川子!作業借我抄!”他手裡還攥着半塊沒吃完的吐司。
王小川:“......”
景天從副駕駛扭頭瞪他:“顧琛,注意素質。”
王小川麻溜地鑽進車裡,從書包裡掏出作業本時帶出一包辣條:“給,但數學最後兩題我也不會。”他壓低聲音,“老李說今天要重點檢查那幾道。”
顧琛如獲至寶,就着車窗透進來的晨光奮筆疾書:“夠用了!你是我親兄弟!”他潦草地畫着受力分析圖,心想隻要不被老師當場抓獲,四舍五入就是寫完了!
顧承言從後視鏡瞥了一眼:“琛琛。”
顧琛手一抖,鉛筆在作業本上劃出長長的痕迹:“......在!”
“安全帶。”
“哦......”
王小川憋笑憋到内傷,偷偷給顧琛發消息:「你爸好可怕QAQ」
顧琛秒回:「他今天還算溫柔的:)」附贈一個安詳躺平的表情包。
聖蘭高中校門口,高二(3)班班主任李老師正拿着簽到表嚴陣以待。這位以“鐵面無私”著稱的物理老師今天特意換了副新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像雷達般掃視着每個學生。
“顧琛!”她眯着眼睛看向狂奔而來的身影,“暑假作業?”
顧琛一個急刹,作業本在慣性作用下飛出去半米。他手忙腳亂地撿起來,雙手奉上時還帶着操場上的塵土:“報告老師!全部完成!”
李老師推了推眼鏡,翻開數學卷子直接跳到最後一頁。她的指尖在兩道空白大題上點了點,粉筆灰簌簌落下:“這叫完成?”
顧琛後背瞬間濕透:“老師您聽我解釋......”
“操場跑三圈。”李老師冷酷無情地合上作業本,“跑完再補。”她突然壓低聲音,“你爸在直播裡說你會按時完成作業的。”
顧琛:“......”
——原來罪魁禍首在這兒!老爸上親子綜藝立什麼學霸人設啊!
王小川在旁邊瘋狂使眼色:我幫你補!
顧琛含淚比心:川子,下輩子還做兄弟!
第一節課下課,顧琛像條死狗似的癱在課桌上。三圈操場跑得他腿軟,更可怕的是李老師宣布下周要摸底考。他正琢磨着怎麼蒙混過關,手機突然震動——是顧承言發來的消息:「晚上吃火鍋」
附帶一張景天在超市挑選肥牛的照片。
顧琛瞬間滿血複活,噼裡啪啦打字:「爹地萬歲!我要蝦滑!」
顧承言回得很快:「作業補完了?」
顧琛:“......”
——這日子沒法過了!
顧氏集團總裁辦公室,劉明抱着文件推門而入時差點被屋内的低氣壓凍傷:“顧總,王總說收購案的細節需要再确認......”
顧承言頭也不擡地簽着文件:“讓他下午來。”
劉明硬着頭皮往前蹭:“可他說很急——”
“我兒子開學第一天。”顧承言終于擡眼,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像手術刀般鋒利,“你覺得什麼比他重要?”
劉明被這記直球打得倒退半步:“......我這就去回絕王總。”他逃命似的退出辦公室,在走廊撞見了端着咖啡的景天。
“怎麼了?臉色這麼差。”景天看着劉明蒼白的臉色,順手遞給他一塊小餅幹。
劉明欲哭無淚:“景老師,顧總今天殺氣好重......”
景天噗嗤笑出聲,推門進去時看到顧承言正對着手機皺眉。他放下咖啡,順勢被拉進懷裡:“在想琛琛會不會被老師罰站?”
顧承言把臉埋在他肩窩深深吸氣,雪松香氣混着咖啡的苦澀:“裝的。”聲音悶悶的,“老父親的驕傲不允許我當着兒子的面擔心。”
景天捏了捏他的臉:“顧總,人設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