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那邊有新消息嗎?”
“沒有,近兩日都沒遞消息過來。”
周暄心想,也不知她額頭的疤痕好了沒有……
翌日一早,天色微微泛亮,春念就帶着夏想去找張大娘,季希音則陪着林娘子帶上妞妞,敲響了一間間鄰裡的門。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能說動的都記下并承諾會送上一份謝禮,暫時應承含糊的也懇請能在下午到衙門去一趟,鄰裡都是多年的交情,大部分都同意了,忙到午時幾人再回到鋪面碰頭,吃着路上買回來的包子饅頭。
夏想低低地問季希音:“隔壁的酒坊需要去嗎?”
季希音略一思索,最近似乎沒看到那位衙役明玄,另一位冒冒失失的性子好似沒啥用:“算了吧,你不是說現在是酒坊老闆的遠房侄子當家,和大夥都不熟悉,叫上他也沒什麼用,其他人能來就好。”
季希音看看隔壁半開的店門,終是沒有進去。
申時三刻,距離官府各衙門下衙還有三刻鐘,季希音一衆來到京兆府大門口,同行的已有十幾位鄰裡,因人數衆多,聚集了不少圍觀百姓。
季希音向林娘子點點頭以示鼓勵,葉蓁蓁也來了,今日的她依然一身勁裝,腰間紅鞭纏繞,大膽地說:“林娘子你盡管放心,有我們站在你身後,我早就打聽過了,府尹陸大人斷案如神,一向秉公執法,一定能為你主持公道!”
林娘子一一謝過,又抱了抱妞妞,妞妞已經八歲是知事的年紀,她有點害怕但又想安慰她娘:“娘,你加油!我會乖乖跟着夏想姐姐的。”
妞妞很懂事的拉着夏想的手,夏想依照季希音的吩咐将妞妞先帶去旁邊茶館,免得她看到她娘擊鼓受笞刑而難過。
林娘子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府衙大門,用盡力氣敲響了登聞鼓。
”咚——”登聞鼓的悶響撕裂天色,圍觀衆人看見林娘子瘦削的手臂舉起棒槌撞向鼓面。
府衙内,正在處理事務的陸大人聽到傳來“咚咚咚”的鼓聲,吩咐身邊的衙役:“去看看是何人擊鼓?準備開堂!”
酉時三刻的暮色漫過朱雀大街,旁邊酒肆二樓飄來一縷酒香,承恩侯世子祝玉卿的玉骨折扇挑開茜色紗簾,玄色錦袍上的銀線雲紋在斜照裡泛着冷光。
他擡起茶盞輕抿一口,扇墜東珠晃過檐角銅鈴,驚起三兩隻灰雀。此處居高臨下,恰好可以将府衙公堂一覽無餘。
雖然蕭臨羨叫他不用多管閑事,但素來好熱鬧的祝玉卿豈會放棄這麼有趣的圍觀機會,因此悄悄來了。
陸明淵陸府尹的皂靴剛跨過儀門,目光掃過堂外烏壓壓的人群,最後落在林娘子滲血的單衣上。
二十記笞刑打得她後背皮開肉綻,再加上寒冬臘月的天氣,一般人都該承受不住,更何況一個女子,可她卻還□□着脊背筆直地跪着。
陸府尹先緩了神色,吩咐道:“如此天氣,即使是擊鼓鳴冤也沒道理凍着,讓她先将衣服披上。”
旁邊衙役将衣服拿給林娘子穿上,林娘子伏地感謝:“多謝大人!”
“姓甚名甚?有何冤情?速速報來!”驚堂木震得桌案浮沉飄起,三班衙役水火棍杵地的悶響裡。
"民婦李林氏,要告婆母隐瞞家産清單,強奪我夫君留給我和我兒的鋪面一間、祖屋一間,并且阻撓我依律法立女戶!"林娘子伏地哀泣地指控。
陸明淵接過狀紙的手頓了頓,三年前,聖上頒布旨意支持寡婦改嫁,要求各地州府推行女戶制度,但幾年下來,因為各種因素,實際卻進展緩慢,想不到今日他也有幸辦一樁這樣的案子。
"傳李林氏婆母、小叔及案中提及的周家族老一衆到堂!"陸府尹威嚴的聲音響起,自有人去傳喚。如此過了約兩刻鐘,周家一行人才來到公堂。
那李林氏的婆母剛踏進去大堂,瞧見林氏跪在一旁,眼珠子一轉就撲通一聲跪下,哭天喊地的大喊冤枉:"大人明鑒,這喪門星克死我兒,求大人為民婦做主啊!"
“啪”的一聲,陸府尹敲響驚堂木,“公堂之上禁止喧嘩,本官問什麼,你們答什麼,否則擾亂公堂秩序杖刑伺候,聽清楚了嗎?”
婆母李王氏也是個捏軟怕硬的,平日何曾見過這陣仗,剛才也是一頭熱血,如今吓得瑟縮着身子,也不敢起身,周家剩餘衆人忙答應:“謹聽大人吩咐!”
“你們可認得旁邊跪着的是何人?”
“回禀大人,認得認得,是族中已故李寬的媳婦林氏。”一位上了些年紀的老者恭敬回答。
“本官再問,如今李林氏狀告其婆母強奪她已故夫君留下的鋪面、祖屋各一間,并且夥同你李家長輩阻撓李林氏依律法立女戶,可有此事?”陸府尹一雙銳利的眼睛盯着衆人,沉聲喝問!
李王氏眼神遊移,含糊其辭:“大人明鑒啊!這林氏克死我兒,敗光家業,民婦也是心疼我兒留下的房鋪不願落到她黑心腸的手中。”
“當初我兒尚在病中,她不好好照料,還每日塗脂抹粉的到店鋪中迎來送往,誰知道她安得什麼心,我兒病得蹊跷,死得也冤啊大人!”
聽了她的話,外面圍觀的百姓頓時響起喧嘩聲。季希音拉住握着鞭子想往裡沖的葉蓁蓁,低聲勸着:“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