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劉滢,你害人不淺啊!你要是早說那是你的畫,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收。”
劉滢試探地問:“她知道了?”
“你覺得呢?”施煜一股火氣。
她的目的就是達到了,施煜把小宇宙的爸爸送進拘留所到現在還沒放出來,她就能送畫給施煜,氣走他老婆。
劉滢作出一副抱歉的模樣:“我去給她解釋。”
“解釋有用嗎?”
小宇宙在車裡玩拼圖玩得正開心。
劉滢大緻猜出施煜的有所保留,她問:“你沒有告訴過她你跟我戀愛期間經曆過的一些事?”
他還真沒有。
“我們旅遊、冒險、種花、野營、拍婚紗照,準備結婚,甚至我還打掉過你跟我的孩子。”
施煜一個頭堪比兩個重,他對何琋隻是囫囵吞棗地告知了一兩句他的前一段感情,她沒細問過,他也沒主動提起過。
“我們的感情在你選擇嫁給别人的時候就已經死透了!不複存在。”
“阿煜,你還在自己騙自己。”
施煜睨着她:“忘記告訴你,我的胎記早在幾年前就清除掉了。所以你的禮物,于我而言隻是垃圾,一點份量都沒有。”
劉滢氣定神閑:“畫是何琋親手畫的。”
還真是越擔心什麼越來什麼。
施煜嘲諷劉滢:“你不就是想讓我放過金瑞嗎?或許我能讓他在裡面少遭點罪。”
“施煜,”劉滢抓緊提在左手上的媽咪包包帶,賭氣道:“那你把小宇宙帶回去養吧!反正他爸爸現在不在身邊,他比同齡的小孩容易帶,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男人瞥了她一眼,從後備箱拿出那幅畫:“我沒有銷毀的原因是因為何琋,畫出自她手,加倍珍惜老婆的付出天經地義。你的畫還給你。”
施煜打開後座,對小宇宙說:“拿着玩具找你媽去吧!叔叔要去工作了。”
劉滢看着車子駛離小區,背上雙肩媽咪包,拿起畫跟小宇宙手裡的樂高:“媽媽先送你去興趣班。”
何琋睜眼就看到羅淼睡在她旁邊,她給她蓋好被子,下床去客衛洗漱。冰箱食材有限,沒有綠葉蔬菜,她煮了兩份面,切了點牛肉片燙熟蓋在面條上,放上調料,拌勻,用微波爐加熱了兩杯牛奶,又切了兩顆橙子。
“淼,起床洗漱吃早飯了。”
馬上十點半,早飯也快變午飯了。
“嗯……”羅淼翻身坐起來,拍拍臉,睡眼惺忪地看着何琋,拉住她的手晃了晃:“我馬上去。”
羅淼在飯桌前說:“吃完飯,陪我去剪頭發。”
何琋咬斷面條,說:“正好,順便再去趟超市,我發現你冰箱一顆青菜都沒有。都是肉。”
“青菜容易壞,肉不容易壞。我又懶得每天查看保質期。”
羅淼把齊腰的長發剪到了鎖骨下方的位置,護理結束,兩人去超市買菜。
“今年過年,你不回内蒙的話就跟我回家。”何琋走到糖果貨架前,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之前喜歡吃的罐裝小顆粒盲盒水果糖。
羅淼停下購物車,問:“你要回去?”
何琋說:“不是回那個家,是回我姐跟我媽那裡,我媽廚藝比我好,正好能多學幾道菜。”
她不言而喻地看着還在低頭尋找東西的人。她如果能一直陪在她身邊就好了,以好朋友的身份。
“你跟他準備怎麼解決那件事?”
“我不想管了!我不想耗費自己的精力,我也不備孕了,沒必要。”何琋終于在貨架最底層找到僅剩的兩罐糖果,感歎道:“終于找到兩罐餘貨。”
施煜一上午打了幾個電話,無一列外對方無人接聽。他交代了助理一些事,去了羅淼的公寓,摁電梯上頭。
滿載而歸的兩個人歡聲笑語地出現在男人面前,羅淼看清一樓電梯口的人,何琋立刻收住笑容,低頭摟緊羅淼的胳膊,忽視他的存在。
“我來提。”施煜跨進電梯提過兩人手裡的食材,跟着上樓。
何琋徑直去了卧室關門換衣服,施煜叫住不願意搭理他的羅淼,沒等他問出話,羅淼就說:“她很好,施總不需要擔心。”
施煜輕歎一聲:“那件事純屬誤會,我根本不清楚那裡面是什麼東西。”
羅淼鄙夷道:“誤會?不清楚?那你這個成功人士的警惕性還蠻低的呢!這要是有心人士給你送個炸彈,不得連累不少人遭殃啊!”
施煜坐在餐桌前的凳子上,垂下頭。
“她昨天哭得嚴重嗎?”
羅淼怼他:“你覺得呢?你以為呢?你關心嗎?”
沒等男人接話,羅淼又說:“她應該在結婚前三思而後行,查清楚你的一切過往,不至于在她深陷其中後才被人當頭一棒擊回現實。”
施煜沉默不語。
羅淼接着說:“回國後我查過你,也去拜訪過你那位‘前任’,她比你誠實,不會遮遮掩掩過往。而你,除了外表以外,内裡混沌不堪入目!”
施煜擡頭看着她:“羅總,我接受你的批評,也認同你的一部分評價。但我也告訴你,往事就是往事,無論如何,也過期了。”
男人看向關緊的卧室門,沉聲道:“你喜歡何琋。”
羅淼背在身後的右手指甲嵌入掌心,微不足道的刺痛不足夠刺激她作出否認。
施煜說:“我談過戀愛,知道感情是由方方面面的凝聚逐漸變得有形。我理解你,也希望你認清現實。你可以追求你的自由,但何琋跟你不一樣,她從出生起就注定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去過她從來沒有想象過的生活。你有開放的父母親,他們會成為你的後盾。而何琋的家庭情況想必你也清楚,你不想她被人亂扣帽子的話就請點到為止,維持基本的好友關系。”
何琋待在浴室直到站麻了腿才開門出去,施煜坐在餐桌前,羅淼坐在沙發上。
客廳氣氛沉寂。
“你們吵架了?”她問。
“沒有,”施煜站起來,走向她:“剛跟羅總聊了聊時事新聞,我們各抒己見而已。”
羅淼說:“對。意見不同。”
“回家吧!好嗎?”施煜低聲道:“我會解釋給你聽。”
何琋繞過他走到羅淼跟前,坐下。
“我跟羅淼還要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沒時間。”
施煜說:“那你跟我這段時間住酒店,酒店距離她這裡也近,你來回方便。”
何琋搖頭拒絕。
男人歎歎氣:“是家裡有些事要跟你商量,關于你父親遺囑的分配内容。”
羅淼說:“家裡的事重要,等處理完了你想來就來,我正好過兩天要去趟杭州。”
何琋被施煜帶回酒店,關上門,重重地親吻何琋,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男人捧着她的臉,輕聲道歉:“我确實不知道那份禮物的真實面目,我已經還給她了。”
圈在懷裡的人面無表情:“你放在書架最頂層的畫冊我也翻看了。你們經曆過很多事,你們還拍了婚紗照。”
“聽我解釋。”施煜拉着人坐在沙發上。
“我跟劉滢是校園戀,還是彼此的初戀。當時我有意隐瞞真實身份,我們也确實走到了要結婚的那一步,婚紗照是攝影專業的同學幫我們拍的,我當時在着手準備婚禮事宜,想給她一個驚喜,不過當時我的職位還隻是成及集□□到酒店基層的餐飲部主管。她動搖了,她覺得我給不了她安穩的生活,她賣掉了我送的鑽戒,打掉了孩子,沒多久就跟另一位男人踏入婚姻。我承認我以前怪過她,也怨過她,但這件事于我而言已經早就過去了。人跟人的選擇本身就不盡相同,大家都趨向于更好的選擇。”
男人追了一句:“那本畫冊我也已經處理掉了。”
何琋看着他問:“還有呢?你胸前的傷疤。”
“那是從出生起就有的胎記,我一直覺得醜,之後就去醫院清除掉了,不過沒注意護理,留了點痕迹。我保證,不是紋身。”
何琋不想再聽他的解釋,“你剛才說關于我爸爸遺囑分配的事。”
“最大的障礙也已經處理好了,等元旦那天你就知道了。”施煜抱住何琋:“無條件信任我,好嗎?”
她沉默了。
晚上的交流還是跟往常一樣,隻不過何琋心不在焉,結束後也沒有說什麼,隻拉過被子緊緊蓋住自己,等施煜進浴室後她拿出短效避孕藥,吃了一顆,重新睡下。
除去經期,施煜每晚都要跟她深入交流,生怕錯過某次機會。她疲憊應付,舒坦過後還是背着他吃藥。
元旦當天,一群人黑壓壓地聚集在病房會客廳,律師坐在凳子上,已經準備就緒。
同父異母生的唯一一個男孩,手裡抱着一隻變形金剛,安安靜靜坐在她母親腿上。那個女人臉上的嚣張跋扈早已不見,眼圈通紅,像兩隻爛掉的桃子。富盛集團董事長作為她跋扈專橫的靠山在國外意外車禍身亡。她的靠山轟然倒塌,她的氣勢也跟着坍塌變為殘垣。
這樣近距離見面的情況屈指可數,她瞧不起破壞别人家庭的女人,同時,她也瞧不起躺在病房内依靠醫療器械續命的出軌父親。
何珈一身白色的西裝,坐在單人沙發上,雙手交叉,臉色疲倦。何琋跟她母親坐在雙人沙發上,等待律師公布遺囑内容。他父親不久前切除腦瘤之後就患上失語症,又因并發症導緻半身不遂。
“董事長一職由長女何珈接任。”
何琋握緊她母親的手,她發現一向容易緊張的母親今天卻從容不迫,就像是早已知曉遺囑内容。何珈雖然面容疲倦,但胸有成竹的淺笑還是被她收入眼中。
在這場病房會客廳内的遺囑公布現場,隻有何琋顯得格格不入。
那些私生子,得到的隻有目前居住的房産以及出行工具,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何母還是念及舊情,沒有趕盡殺絕,留了一條活路給他們。
何琋對此份遺囑的真實性存在沉默的質疑,她也無從所知施煜在背後做了什麼。
施煜早早就将慶功宴安排在鏡水山莊,對于何琋問她的問題,他自然不會如實回答。
何琋生出的叛逆他心知肚明,他隻能慣着,等她徹底氣消,冰釋前嫌。他相信,不用等多久,兩人就會重歸于好,恩愛依舊。
距離正式過年前還有一段時間,何琋跟施煜一直住在曼島酒店,她還是遵從醫囑繼續服用短效避孕藥。
施煜盡管起了疑心,但他還是沒戳破。
羅淼從杭州回來了,比預期晚了三周,她的頭發剪得比上次更短了,發色沒變,還是原本的煙熏灰。
兩人當晚在酒店附近找了家連鎖燒烤店,羅淼連喝三杯高度白酒,捧住何琋的臉,額頭相貼,高挺的鼻梁觸碰她的鼻尖,她說:“小琋啊!我注定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何琋笑着說:“瞎說,你還有我。羅淼還有何琋,何琋還有羅淼。”
“我能親你嗎?就一口。”羅淼撒嬌道。
“你親得少嗎?”何琋原以為她還是會親她的額頭或者臉頰,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唇上傳來一陣溫熱,何琋瞪大眼睛,羅淼卻阖上雙眼,蜻蜓點水一般結束這個渴求了很久很久的初吻。
羅淼下一秒倒在何琋懷裡,何琋隻當她喝多了,仍沒多想。跟服務生一起把人帶進車裡,在曼島酒店開了一間房,照顧她睡下。
施煜還是在勤勤懇懇地備孕,滴酒不沾。隻有何琋知道,無論多久,她都不會懷孕。
何父珍藏不對外展示的紅鑽安然無恙地回到了施秉承手裡,那是一顆從南蘇丹鑽石礦中開出的第一顆紅鑽,因為一些原因,落在了何琋父親手裡,不過最後經轉一番還是回到了原主人手中。
何琋早上洗漱期間胃裡一陣惡心,沒多想,在冰箱拿了顆新鮮檸檬,削皮切片,去籽生吃。
延遲的經期不得不讓她溢出懷疑,她去藥店買了驗孕棒,測試過後又收拾東西去了醫院,單子上的檢查結果顯示她懷孕了。她一直在服用短效避孕藥,嘔吐後也遵從醫囑補服。檢查結果出來時她還給醫生看了那瓶藥的名字。醫生告訴她,藥因人而異。
她戴着口罩坐在等候椅上,一隻手捂着平坦的肚子,她難以想象裡面有個小生命在蓬勃生長。黑色大衣衣襟出現在她視線中,她擡起頭,是施煜。
男人蹲在她跟前,握住她的手,語氣溫柔:“怎麼不叫我一起陪你來醫院。”
她看着他,沒回話。
“懷孕了,對不對?”男人抱住她,輕撫她的背:“我們有孩子了。”
他早就對避孕藥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