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葉想要把這隻肮髒的玩偶從無名氏男孩的手裡奪走,因為它太髒了,滲透着泥水的深色毛發(也許曾經是一種溫暖的淺咖色)看上去就讓人下不去手,更别提這些水滴正因為重量的原因往下滴落了。
然而,對方卻因為這種行為感受到了危機,圓溜溜的眼珠裡出現了一絲警戒。他偏偏就要和這隻可憐的熊在一起,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更加可憐。
雙葉哄着:“就讓小熊自己待一會兒,好嗎?”無論是對整潔的程度還是後繼感染都是不利的,雙葉雖然語态輕柔,但面對固執的兒童,她也難以長期保持這種姿态。
就在她們陷入僵持之中的時候,當地警署的署長來到了診所。
巡警高木一發現這起大概率為惡性事件的報案時,就按照規定上報給了署長。在初升的日色中,署長也是趁着最繁鬧的時間段開始前趕到了西島診所。他與急診醫師獨自交談着什麼,确定着創傷的嚴重程度。
“還是沒說話嗎?”
人見醫師搖了搖頭,“說不定産生了心理創傷,不過,我實在想不出誰會在一個小學生的腦袋後面開這麼長一道口子,不過……”
署長緊跟其後,“不過什麼?”
醫師遲疑道:“其實我覺得這道傷口很奇怪,明明割痕筆直、鋒利,可卻隻是在頭顱表層打開了口子。”這就是令人見感到困惑的地方,但他也不能說這是個微不足道的傷口,除非對方是天生的無痛症。
不願說話的無名氏讓進展變得很慢很慢,信息科并沒有在當地的戶口中找到符合條件的孩子,也許他不是花野町的居民,如果是,大家興許會對這樣的五官有些印象。
無奈之下,花野警署隻好向上一級尋求幫助,從更加龐大精細的信息網裡尋找當事人的身份。
七點一刻,診所裡開始不停地往裡湧入各色各樣的人物。明明門前挂着“門診:8:00am-17:00pm,急診17:00pm-8:00am”,可些人卻不管不顧,在這尴尬的時間段開始訴說自己身上的不适。
無名氏男孩被安置在了急診觀察間内,他的熊坐在鐵構的長椅上,一個廉價的塑料盆正接收着它身上滴落下來的深色水滴。
滴答。
滴答。
急診外的走廊上,有一個佝偻着脊背的老人,他用手推着輪椅前進着。他的臉垂的很低,幾乎要埋進雙腿裡。
可一個眨眼間,他又消失不見了。
無名氏——加茂野梅的眼珠微微滾動着。
下一秒,原本合起的觀察室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剛剛透過門上兩條狹長的玻璃見過的輪椅吱呀吱呀地鑽進了門縫中。
但除了輪椅,其它什麼都沒有。
最樸素的手動輪椅像是被人推動着,一圈一圈地向前滾動着。也就是在這幾秒鐘,有什麼似乎從輪椅上摔倒了。
嘎吱。
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摔了下來。
骨折了。
骨折的聲音交織着外界的人聲,密密麻麻的像是織布上的針腳,似乎有數不清的骨頭被折成兩半。
野梅立馬跑到了留觀椅上,拉住了朗尼繡有五指爪印的手。
輪椅停滞在了原地,隻留下車輪與潮濕的地闆所産生的摩擦聲。門不知何時悄然關上了,人們說話的聲音、咳嗽的聲音,全部都被擋在了外面。留觀室重新變得安靜,甚至是寂靜。
野梅一直盯着那把輪椅上,他在想,輪椅上的老爺爺去哪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