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觀他們的樣子,完全沒考慮過黎段此時會在别人家避雨的可能。
“附近出了名的大煞星,就是黎段啊!村裡誰不是能躲着就躲着!”
村民的話在腦海響起,秦城遠微微蹙了下眉。
村裡鄉間集居在一片地方的多半都是同族,他過來村裡那天,見到的屋子至少都有幾家相鄰,唯獨黎段家獨自住在偏僻的山腳下。
若是外來戶或者流民落戶到村裡住的偏遠倒說得過去,但黎段家顯然不是兩者之一。
常佩蘭越發心神不甯,外面出現一點動靜都會讓她多想。
她很害怕黎段出事,一刻都等不住要出去,秦城遠開口問起:“嬸子,黎段去田裡做什麼?”
常佩蘭望了眼外頭,歎了歎氣:“前兩天剛給田裡放了肥,他過去查看出口堵嚴實沒有,别下雨給沖開了。”
暴雨越下越大,一直幹等不是辦法,秦城遠正打算出去,突然間隐約聽到門口傳來了聲響。
沒等他辨認,常佩蘭已經快步趕了過去。
“娘你堵門口幹什麼?我不是說了過去看完就回來了,你急什麼。”
黎段推開門進屋,就見他娘站在前面,要哭不哭的活像自己回不來了。
“你還知道娘着急啊,知道你不早點回來。”終于把他安然盼到家,常佩蘭激動壞了,過去給他取蓑衣。
“娘你别過來了,都是水。”黎段退後一步,取下鬥笠挂到牆上,“雨下那麼大路都要看不清了,我要是再趕一點,把腿摔瘸了你不又得擔心了。”
“呸呸呸,就知道瞎說,衣服都給淋濕了?”
“沒有,回到村裡才下雨,就濕了褲腿和鞋子。”
黎段把蓑衣也挂到牆上,甩甩草鞋上的水,擡手抹了把臉上的雨,走去堂屋:“娘,今晚吃什麼,我餓——”
話音頓住,黎段僵在原地。
秦城遠站在桌邊,沖他笑笑。
嘴角沒落回去,就見黎段表情一變,眉眼黑壓壓的,大步沖自己走來。
劈頭蓋臉地問:“你沒去找村長?”
額……
秦城遠被問的有點點心虛。
同時又不免感歎,暴雨糊的視線都看不清,黎段冒雨趕回來竟然還能注意到隔壁沒了屋頂。
黎段上次特地提醒他,屋子還落到那般地步,秦城遠感到抱歉:“我想挑時間再去的,沒想到雨下的突然,害你白忙一趟,你家的稻草都浪費了。”
黎段聽的直皺眉:“你不是害我白忙一趟,你能知道稻草還會長腿蹿天上……”
“亂說什麼呢,小秦忙着開荒,顧不上去找村長,再說村長多忙,等他找來人還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常佩蘭在身後推了推他,催道,“先去把衣服換了,别給染上風寒了。”
“我衣服沒淋濕,換個鞋……”
回頭看到他娘慈祥的臉就要拉的老長,黎段話音止住。
對峙了片刻,他收勢閉上嘴,轉身,乖乖走去房間。
秦城遠看到這,眉頭略微挑起,感到意外。
難以看出,黎段在家會這麼的,聽話?
黎段安安穩穩回來了,常佩蘭心裡踏實下來,招待起被怠慢的客人。
“小秦你坐吧,陪你叔聊聊,黎段平日都不在家,這一天天的,想聊個天解悶都找不到人。”
怕耽誤飯點,常佩蘭沒說幾句趕去了廚房做飯。
堂屋剩下他們兩人,黎季全回頭道:“沒有你嬸子說的誇張,就是年紀大了閑不住,想出去走走又不方便。”
他看了片刻對面桌子上沾了淤泥草碎的布袋:“黎段倒是忙,沒幾個時間在家。”
黎季全容易嘴幹,轉頭提水壺倒水,手控制不住哆嗦,蓋子發出磕碰輕響。
剛才進來看他面帶病态,人還是有些精神的,卻不想會病重到這般手上難以使力。
秦城遠接過水壺給他倒水:“黎段每天都這麼忙?”
“可不是,不到飯點都見不到他人。”黎季全看了眼自己使力就發抖的手,心裡歎息。
想着又說道:“黎段剛才,隻是覺得那些稻草可惜了,沒有怪你。”
秦城遠笑笑放下水壺:“是我沒及時去找村長,讓他白忙了,他生氣是應該的。”
“黎段沒生氣。”
秦城遠手上稍頓,松開水壺。
黎季全說話虛弱緩慢,此刻模樣嚴肅聽着有些急,像是怕他會誤會實在忍不住替黎段辯解了一句。
說完又懊悔無力覺得多說無用,他沉默了下,慢慢端碗喝水。
秦城遠回想剛才。
黑着臉,劈頭蓋腦沖自己走來,周身氣場黑壓壓的滋滋往外冒煙,感覺不用點火都能自己着起來……
黎段,沒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