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們有的在和不久之前手伸得太長的大阪警察對噴，有的因為川崎會的混亂爆出的各種内幕而匆忙遮掩。既然秋山知事暗中與川崎會有關系，那下面其他官員的情況可想而知，完全清白的沒幾個。

醜聞一個接一個被掀出來，這幫人給自己擦屁股還來不及，哪有心思管其他的。

松本清長說的老朋友是一個已經辭職轉行的老警察，他胡子拉碴的，四五十歲了也沒有結婚，也一個人住着單身公寓，日子也勉強能過。

狹窄客廳昏黃的燈光下，這個脖子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拉開兩罐啤酒，推給對面朝氣蓬勃的兩人，歎了口氣：“我隻是随口一說，要是早知道你會跑過來，我就不該開口。你們這麼兢兢業業賣命又為什麼呢？”

男人仰頭灌了一大口冰涼的啤酒，沫子順着嘴角滑下：“這邊的情況你們也看見了，那些坐在高位上的大都是渣滓，所以這個社會上的壞人就算你拼盡全力也抓不完的，因為爛到底了啊！以前的我，現在的你們，不過是他們用來維持表面和平，欺騙普通民衆的工具而已，壞了就換掉，總是不缺下一個。”

森村雙手放在膝蓋上，神情并沒有因為男人的話和在這裡的見聞而有所松動：“抱歉，前輩。雖然如此，可這些事如果沒有一個人睜眼去看，沒有一個人伸手去管，那生命和利益受到侵犯的人又要向誰尋求幫助呢？光明的世界從來不是等待來的，而是需要依靠雙手去争取。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多少，但至少此刻，我能為了自己心中的正義而付出一切，這也是我選擇成為警察的初衷。”

松本清長彎下身：“我也同樣。所以……前輩，如果您真的知道什麼，請全部告訴我們。”

男人點燃一支煙，沉默良久，直到手指感受到灼燙，才回過神來。他看着眼前兩個眼中還閃爍着希望的年輕人，又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和好友：“你們就算查到了，又能怎樣。”

這個世界上無非是多出兩個或失蹤或意外身亡，又或是自殺的年輕警察而已。

男人垂下眼簾，轉身沉默地掀開天花闆的夾層，從中摸出一個用塑料袋包裹起來的文件袋。

他粗糙的手微微顫抖，一層一層地将其打開，取出一疊零碎的紙張，上面有些是剪切下來的報紙新聞，有些是手寫信息，還有兩張素描人像。

“十年前的長野縣黃金别館血夜事件你們聽過嗎？”男人聲音沙啞地說。

“抱歉，我們都沒有聽說過。”

松本清長和森村一邊翻看着這些已經微微泛黃的紙張，一邊聽着男人低聲的講述。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噼裡啪啦的雨聲伴随着男人的嗓音，仿佛将他們帶回了十年前那個充斥着混亂和血色的夜晚。

“十年前，我還有一名好友，我們第一次認識，是在警校學習的時候。我們一見如故，短短幾個月就成為了關系最親密的朋友，後來……”

“那時候我們還在長野。那一天，長野縣警察本部接到報警，說山中一個富豪的别墅發生了命案。他是搜查一課的警部，帶隊前往調查，我當時在追查另一起案件，不在警局，否則我一定會和他一起去！”男人将頭埋進手掌中，聲音有些發悶，“再後來，等我處理完手中的案子返回的時候，就聽說在前一天晚上，他墜崖身亡，被人找到的時候，遺體……被山中的野獸破壞得幾乎難以辨認。”

“有人在他的私人物品中找到了勾結□□的信件和來曆不明的财物，很快他便被扣上了渎職的罪名，以一個不光彩的結局劃下了人生的終點。沒有人為他辯駁，我也沒有，因為我在我們常去的洗手間的角落，見到了他留下的暗号。他讓我……‘噤聲’、‘自保’。”男人的聲音顫抖着，“我毀去了那個暗号，和其他人一樣诋毀他，假裝自己從前與他的交好隻是趨炎附勢。我親眼見到他的妻女在警局為他的清白争辯，但我隻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我發現暗中似乎有一道若有似無的視線在關注我，我不敢私下去找她們，隻能等待風波過去再去探望，可……那些人沒有給我機會！”男人猛地擡起頭，他的臉上布滿淚水，眼球充血，“一周之後，追擊嫌疑犯的途中，我開車路過了他家，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就見到……見到一股火舌從他家的窗戶蹿出，看到織音和小晶子從着火的陽台上墜下！”

男人喉中發出壓抑的野獸般的痛苦嘶嚎，松本清長和森村默默地傾聽着，就連呼吸都放輕了。

男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他說：“那一刻我幾乎以為自己死了，我知道，他們一直在暗中盯着我，是他們在那時候引我去到那個位置，在我經過的瞬間，故意引發了爆炸。”

他跳過了一些細節，或許是他認為那些已經無關緊要：“後來我在一個兒童公園的大象滑梯下挖到了這個文件袋，那是我和他一起帶小晶子去玩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