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瑎這道兒,口鼻算作通了氣兒,猛的呼出一口氣,胸口起伏不住。
屋子中炭火未有斷過,此時溫暖。詹瑎亦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何無端端起了這一身的雞皮疙瘩,身子顫巍巍抖了許久。
這女人這般瞧着,雖是生的好看......給他的感覺卻比自家母親還要來得更加兇悍些。這兇悍埋在骨子裡,平日裡半點兒也是不顯,到了診病施針的時候,一觸便發!
林煙不知他心頭所想,忙着又道:“怎麼樣?你沒事罷?”
“沒...沒事兒。”詹瑎回了神兒,斂了肆無忌憚細細觀察的眼神。一會子想起對方是個瞎子,又揚了下巴繼續着從林煙的耳後往前頭順着瞧去。
她額前兩縷發絲挂着,右側額角幾道擦傷還是泛紅。
盯了盯林煙除去那一塊擦傷之外再光潔不過的額角,詹瑎回想再三,才是發覺了自己夜裡頭替小瞎子處理傷處時,是将額角那塊兒地方忘卻了去。
自責之外,他是不知自己當時究竟實在思索些什麼東西......這樣明顯的地方也會忘了的。
......
病這一字,自古便有了。五谷雜糧入腹,是無有不害病的到底的。這傷卻是和病痛不同,若無外力,總不至于有傷。
男子腹部那處的傷,這會子倒是比胸口的那處還有嚴重一些。林煙将傷口縫合,預備着淨手,腦子裡回轉幾次的還是男人的傷症之事。
這倒也沒有什麼想不通的。自己當時應是昏倒在自家藥廬門口,失了氣力之後便是人事不知......不然也是不至于被榻上這人褪盡了衣物,也渾然不知。
之後,男人定從屋子出來,将自己帶了回去。
方才穿着衣物時身上纏的一圈又一圈兒的紗布,惹得林煙掙紮。以手撥弄了幾回,堪堪算是受得住這種綁法。這會子是可确信男人是軍中的将士無疑了。身上這綁紗布的手法勒人的緊,綁縛的意思恐與那綁犯人的手法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的罷。
腹上的傷重了些,看來是扶了她這一遭鬧的。人這力氣以腹部丹田為聚,詹瑎本就是腹上兩處極深的傷,使了勁兒,裂開也就不算奇怪了。
......這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還真讓人想不通。
“傷口已重新縫合過了,你這些日子莫要胡亂使力再壞了它。這一次又一次的,受罪的都是你自個人,可懂了?”
他哪裡是敢多話的。即刻點頭應了,“我懂了,懂了的。”
意料之外,這小瞎子竟沒提起他自私脫了人家衣衫之事,這可事關女子的名譽清白。虧得他連說辭都早早的過了幾回腦子,腹稿打在心中,隻等着被盤問了。
她今日的衣衫是自己自櫃子中随意撿來推在案幾一旁的。林煙端了托盤走得遠了些,留一漸遠的背影給他瞧着。深紅之色的上衣棉服,深綠伴鵝黃的下裙,一上一下穿着......這背後瞧着,頗為怪異。
具體是哪一處怪異呢?
......他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