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瑎心頭一根弦兒崩的緊,雙手疊在腹上,相互掐了數下,隻為穩上一穩自己的心神。他也是憂愁的緊,眉間臉上隻差一一寫上個愁字。
是怕小瞎子一詞再無意中戳了人家姑娘家的心窩子。
臉皮原就薄的不成樣子,一朝被男人瞧見自顧傷懷的時候,第一的反應便是遮掩。
“無事......你出來做什麼,不是說了不讓你亂來麼?”
詹瑎瞧她垂首的模樣怔了一瞬。頭埋的再低又有何用,旁人就真的看不見了麼
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姑娘家家的泣淚,多不過以帕子遮住半張臉兒,一雙眼睛盯着男子,嬌嬌哭得滿臉淚痕,讨一男人的歡心。小瞎子一張臉也就快埋進野山羊肚子裡去了,頭埋下露出一段白皙脖頸......
人家不堪被他擾了,願意一人在這緩緩心緒,哭上一陣兒,他是也沒有什麼摻和事情的由頭。
兩邊嘴角朝内凹了凹,詹瑎抿唇拖着步子這便離得林煙遠了不少。
......
約莫大半個時辰過去,門檐下炭火爐子又是生了一盞,黑炭燒了不少時刻,化作通紅的顔色聚在爐子裡頭。
二人搬好凳子,圍了炭火爐子坐。爐子上擺的一口小鍋,羊肉湯奶白奶白的滾在鍋裡,香氣四溢。屋檐下是枯死的藤蔓攀爬,檐角壓得也低,詹瑎坐下像是縮了自個兒的身子,蜷在裡頭一般。
坐着雖是不大舒服,可嘴上的爽快太過真切實在,入口将羊肉一塊一塊放進嘴裡,嚼着勁道無比的羊肉,再怎樣不舒服的坐姿都是可忍受了。
藥廬裡隻有二人,詹瑎做足了男子的關懷風度,接了幾回林煙的木碗,執起湯勺替她盛了幾次的湯肉。
林煙的傷懷的情緒好似平平靜靜的過去了,無神的雙眼叫人看不出視線落在哪端。
他扶碗的長指收緊不少,再飲了一口湯,問道:“在下前幾日的話對姑娘多有得罪,還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姑娘芳名能否告知于我......這般喚起人來也可方便一些。”
林煙側了耳,随後将碗筷放下正色道:“我名林煙。”
詹瑎口中發出一聲拖得老長的“哦~”,黑不溜秋的桃花眼睜的老大,示意知曉。又默默念了這名字幾次,記下心中。
後一刻,原以為就此過去的那件“不清白的事兒”,不期然被林煙抛了出來!
她問:“你替我換的衣衫,是從哪一格木櫃裡拿出來的?”
詹瑎咽了咽口水,口中還留有些羊膻味。毫無預兆得了林煙這個問題,他隻差撓頭做苦。做久了此前在京都陽城的風流浪子模樣,忽然的要來面對一女子一生的清白之事,任誰都是無所适從罷。
“林,林姑娘......事出有因,你當時若要處理傷口,也隻能那樣了。”她問了一嘴衣衫是從何處取來的,這話卻是生生逼出了詹瑎另外于這件事的解釋。
林煙垂眸不語良久,口中貝齒緊咬着唇下。
男人四兩撥千斤的将這事揭過,三言兩語化作了救死扶傷的心善之舉,如此怎的還能诘問他什麼呢。這虧就當是這樣白白的吃了麼......
貝齒松開了唇下的軟肉,她啟唇再說這事便是将聲音壓的極低的,“可,可你後頭為何還非得替我換下兩套衣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