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钺河裡的河水頗為靜态,并非那樣洶湧澎湃的江河之水。詹瑎一個大活人竄進杏钺河中,勝在動作放的輕巧,無有驚起多大的波浪。
夜色之下,河邊值守的軍士瞧東西也不盡真切,這便讓他成功潛進杏钺河中去了。
冬日西北的河水,真似寒潭,融了萬丈寒冰在内裡一樣。詹瑎的水性算不上好,勉勉強強可在水中保命而已。好在河水不急,運氣是極好的。
他這算不得純熟的水性還是兒時在舅舅在住的那段時日,同那位性子頑劣的表哥學的。他與自家兄長年紀差的有些大,兄長而後又是常年在外的。之于他而言,大約兄長比起自家父親更像父親一些。
舅舅家中那幾年也是忙時,無暇管他們幾個精力旺盛的小孩子,不論做些什麼,隻要不被捅漏出去,便就萬事大吉。
他們學這凫水也是不務正業,全然是聽從表哥的話,學好了凫水可先行一步穿過那泯譚,親眼見一見旖陽公主的及笄禮......
可惜最後,及笄禮還未開始,皇家衛隊便将二人圍了個水洩難通。隻瞧了旖陽公主不足片刻,就被拘押帶走送至天牢了。唯一記得的,除去一頓闆子,就是覺着那旖陽公主的衣服是當真好看,迷迷蒙蒙的好似仙女的彩衣,精緻華貴的很。
......
待詹瑎腳下可踩着河底沙石了,身子早已凍得沒有知覺,僵着身子浮出了水面兒,一雙利眼盯着軍帳沿線幾個值守的。
天氣深寒,幾人也都以粗布巾子蒙住了口鼻,拄着鐵槍借力半靠着。
那還管得了身子是否麻木,河岸裡營帳的一段距離詹瑎上岸,撒開腿便往裡間火把照亮不到的地方跑。
即便穿着這短衫,可也帶上不少河水,踏步間發出的聲響即便散在風中也是可聽到的。
值守的幾人側過了頭,盯着詹瑎跑過的那暗處,繼而相視,問道:“你們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其餘幾人點頭應道:“聽到了......”
發問那人又道:“那,那誰去瞧瞧?”
“瞧什麼瞧!還嫌不夠冷麼。要去你們去,我可是早就受夠了一般的日子!老子這都快凍死了!”
“......”
......
詹瑎牙齒打着寒戰,閉上了一雙眼。
原是等着人來抓自己的,待聽到這般的幾句談話,真一時間不是該如何作想。軍營現在便是這般風貌了,三兩句竟也能将如此明顯的漏洞蒙混過去。
罷了,若不是這群睜眼瞎,怕是登時就要被抓走關押起來,連命都不在的。這般風紀和做事方法,來日定有機會去整改的。
躲過軍營前頭值守的人,後頭的巡防應付起來也就方便的多。
右軍的規矩,半刻一巡。不論營帳範圍幾多廣闊,每處地方不可過半刻而無人巡守......算着時間,詹瑎一會兒離下一刻巡防的時間也是近了。萬事需得當機立斷。
身子卡進營帳布防的木樁子空隙中,滋溜一下鑽進裡頭去。
幸虧幸虧他沒能長成自家表哥那樣龐大的體格,鑽這樣的空隙還是不費氣力的。
岑州刺史膝下有兩子,一子年幼養在膝下,一子從軍。長子荊學林同他亦是自小的交情,曾随着岑州刺史荊大人過府上做過客,那時他便記住了這個名字。
後至軍營,詹瑎于名冊上一眼瞥見那個名字,頗為驚訝。荊學林這人委實有那一副傲骨,從軍便從軍了,半個字竟也不曾透露給兄長和自家母親。想想他自己,一進去便是個将軍的職位,比起一般的軍士可謂一步登天。荊學林是無此心,若真有心,混個軍校的職分是穩穩當當的。
可惜人家不屑。
倒是這樣的人,他在軍中最為佩服。
荊學林既是岑州刺史的長子,便是不會站到陳家那頭去的。且,荊學林的行事作風他了解的很,此時去找他怕是比去尋那些個無用的兵副要有把握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