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疑惑地瞪了瞪眼。
寂然擡起手,骨節分明的幹淨指尖虛點了下他自己的頭發。
别枝怔了下,借着池水照了下自己。
池面中倒映着的姑娘頭發雜亂無章,和雞窩沒有什麼區别。
别枝:“……”
方聽稚吐了吐舌,悄悄地往後退了半步:“是你親口說給我動的哦,不信你問他。”
“他又聽不到。”别枝嘴角往上扯出一道笑容,抻開十指,磨刀霍霍向好友。
方聽稚:“……”
别枝笑着撲上去。
方聽稚轉身就跑。
别枝直接追上去,追逐轉身時倏地一下撞入男子的懷中,她聽到了一聲清晰的悶哼聲,帶着點難以言喻的好聽。
她慌忙擡頭,就見寂然眉梢微皺,忙問:“你沒事吧?”
下一瞬又想到寂然聽不着,直截了當地上手扒住他的衣襟,正要往下扯時雙手被男子溫熱大掌覆住,他正在一根根地掰開她的指節。
别枝疑惑地擡起頭。
看到男子眼眸閃躲時,她不解地眨巴了下眼眸,眼眸顫動之餘忽而瞧見他恰似染了血的耳垂,後知後覺地看了看自己扒着人家衣裳的手,不自覺地往下扯了扯。
驟然間,男子白皙的肩膀映入眼簾,微許汗珠墜于精削的鎖骨上方,斑駁光影照耀下閃爍着淡淡的輝光。
她倒吸了口涼氣。
但凡再往下扯半分,都能看到他的胸膛了!
别枝指尖動了下,理智告訴她,不能再往下扒,不然就難以收場了。
她眼眸眨了眨,松開手。
寂然三下五除二地整理好衣襟。
一時之間,兩人相顧無言。
别枝眸子似有似無地擡起,對上他的眼眸時又悄然錯開。
來來回回兩次後,她指尖隔着衣裳碰了下他的胸口處,看似纖瘦的身闆竟然帶着些許彈性!
别枝掩唇咳了咳,收回手比劃了下适才的場景,“痛嗎?”
寂然神情專注地看着她的指尖,似乎反應了會兒才看懂她的意思。
他搖了搖頭。
别枝松口氣,這才想起被遺忘的方聽稚,她側眸,一眼就看到伫立于樹蔭下的好友。
方聽稚神情雀躍地看着這一幕。
男俊女俏。
跟話本裡走出來似的,就連身高都尤為般配。
方聽稚頭次認真地打量了下寂然,啧了聲。
可惜了,是個聾子。
她們相識多年,别枝一下就看出她在想些什麼,皺眉瞪了她一眼,嘴角微張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視線中就出現了把竹子梳篦。
别枝目光循着男子的指節往上揚,指了指竹篦又指了指自己,“給我的?”
寂然點頭。
他伸手縷起别枝耳側的一縷碎發,稍稍往下梳了半寸,雜亂碎發恢複柔順,他收回竹篦,遞給她。
别枝眼睫輕輕地顫動了下。
她擡手接過竹篦。
打磨過的竹篦很是光滑,一點兒也不刺手,稍稍看看就知他花費了不少功夫和時日做出來的。
别枝眼睑微掀,看向嘴角略帶笑意的男子。
她握着竹篦的掌心緊了緊,道:“謝謝。”
寂然沒有回話,隻是笑看着自己。
别枝問過這裡的掌櫃,知道他是天生就聽不到,因為聽不到自然而然也就不知道怎麼發聲,更别說通過唇瓣辨别别人的話語。
就比如眼下,簡單的謝謝,他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而也正是因為聽不到,他亦不知道遭受了多少人的白眼,也好在聽不到,才隔絕了那些人的污言碎語。
掌櫃能夠收留他,給他一處地方生活已經是他人所不能匹敵,怎的可能因為他與客人們起沖突。
别枝與他相識不過兩載,就曾無數次聽聞别人對他的嘲諷,初初認識他時就是因為他人的污言穢語,彼時的她作為一個旁觀者都無法忍受,五味鋪中的小二們卻道不過是尋常。
四目相對須臾,她彎了彎眼。
“小聾子,要不你跟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