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拉着别枝坐到自己身側,與她介紹着明日參加集會的文人墨客,對此一竅不通的别枝聽得雲裡霧裡,時不時露出迷茫的眼神,然而秦绾也沒有就此罷休,而是更加詳細的給她講解這些人的生平事迹。
别枝發誓,閑雲樓中的夫子給她講解書冊時,她聽得都沒有如此認真,就是聽着聽着老是不自覺地走神。
見秦绾一時半會兒還沒有要結束的意思,她眨了眨倦意四起的眼眸,跟學堂中的孩童般挺直了背脊,餘光瞥見樹蔭底下的肅王時,别枝身子僵了下。
他不笑的時候,跟索命閻王似的。
而且似乎也是察覺到她的不專心,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幽邃瞳孔深沉如墨,似乎醞釀着一場狂風驟雨。
正說到興頭兒上的秦绾瞥見身子微繃的小妹,疑惑地止住聲,循着她的目光看向樹下的傅淮卿,睨見他的神情也不由得怔了下。
除了鏟除外戚那年,秦绾甚少見他這副神情。
她皺了皺眉,正要開口詢問時就聽到身後傳來道急促的腳步聲,程靳快步流星地走來,身後還跟着小皇帝的随從,兩人一前一後地到傅淮卿的跟前,拱手道:“王爺,宮中出事了。”
此話一出,别院中霎時間靜谧無聲。
别枝看向眉眼微微蹙起的秦家兄妹倆,沒有多問,全當什麼都沒有聽到。
傅淮卿不語。
他眼睑微垂,睨了眼小口小口喝着茶水的别枝,睇了道眼神給到身後的江躍,頭也不回地離去。
秦骁也跟了上去。
不過刹那,靜谧院落中隻剩下别枝和秦绾兩人。
回過神來的秦绾安撫似地拍了拍别枝,道:“王爺和家中的關系還算是可以,你不用過于畏懼他。”看着小妹半信半疑的神情,她補充道:“不熟悉他的人确實會覺得他難以接近,但他對你的印象還算是不錯的,我帶你去集會的事情,就是他提議的。”
别枝聞言,微微愣神。
明日帶她出門,是肅王的意思?
霎時間,别枝對他跌入谷底的印象稍稍往上爬了指縫大小的高度。
而且肅王離去不過半盞茶的時辰,秦绾似乎也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沒有再拉着自己介紹着集會的事情,她也得以脫身。
秦绾要出門,别枝也就拒絕了她送自己回院中的好意,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于視線後便向着秦夫人所居的主院走去。
别枝也需要出門一趟。
秦夫人得知她的來意,當即帶着她出府。
明面上是秦夫人帶她前去量體裁衣,實則兩人進入布料坊時便兵分兩路,别枝帶上帷帽避開耳目快速地奔向城門外的據點,她迅速地換了身不着眼的布衣,躍身上馬揚鞭沿着進京的小道一路往外趕。
約莫跑了半個時辰,别枝策馬上了山頭,拴好馬後又往外趕了一盞茶的時間,而後才停了下來。
等了近兩個時辰,她才看到三兩仆從策馬探路。
别枝稍稍運功,沿着山路緊跟着他們,眼看着他們一路朝着定安門而去,她才停下了步伐,回頭解開馬繩,策馬不緊不慢地回京。
按照她前幾日的觀察,如果不出意外,徐家今夜應當還會有人前來探路,每次探路的有三人,算上今夜的探路仆從,徐聞澈帶了近四十人進京。
如此大的陣仗,徐家早就知曉此程危機四伏。
思及此,别枝笑了下。
一萬兩的生意,确實是不好做。
她晚上還要再探探實際,也沒有急着回秦家,而是策馬前往朱雀門。
别枝沒有入城,遠遠看着往來人影絡繹不絕的五味鋪,她歎了口氣,要是沒有秦家二姑娘這個身份拘着,還真想過去和寂然說說話。
她憋了一肚子的話,除了寂然,還真沒有人讓她自由自在地一吐為快。
潺潺流動的溪水叮咚悅耳,落到耳邊也别有一番滋味,别枝随意找了個位置盤腿坐在樹蔭下,看着溪流盡頭勞作的人家,緊繃多時的心弦稍稍松了下來。
這時候,耳畔忽而響起微許聲響,她沒有立即回身看去,而是凝神聽着腳步聲,一道兩道,似乎是朝着自己這個方向走來。
眼看着來人愈發靠近,别枝神思漸漸凝起,手緩緩地落在了腿邊的劍柄上,她攥着劍柄的掌心緊了緊,劍刃抽出的刹那驚醒了樹梢上的鳥兒,也吓到了提着道簍筐走來的男子。
别枝看清來人的臉的瞬間,銳利的劍刃離來人的心口就隻有一掌的距離,她使了點兒力才堪堪把持住刺出的劍刃。
她趕緊收回劍刃,驚訝而又疑惑地看着寂然:“你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