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摩擦的嘶鳴聲刺耳地攪動着焦糊味的空氣。冰冷的“清道夫”無人機底盤噴口卷起輻射塵灰,如同一對鐵鉗,死死鎖住楊盈天的腰腹和肩頸,強硬的牽引力讓他雙腳拖在滾燙的焦土上犁出道道淺痕。他低垂着頭,身體在機械爪的壓制下無力掙動,所有的兇狠和力氣仿佛被剛才釘入裝甲縫隙的那半截冰錐徹底耗盡,隻留下一種被命運拖向終點的麻木沉寂。臉頰傷口重新撕裂的地方,新鮮的血液混着塵土緩緩滴落,砸在下方的金屬殘骸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輕響,如同微弱的喪鐘。
郭仰星沉重的軀體依舊半跪在翻卷的焦土之上。失控的肩甲金紅光流随着楊盈天被拖走而漸漸平複、熄滅,隻剩下破裂裝甲縫隙裡絲絲縷縷殘存的危險靜電噪音。戰術視窗從之前沖突指令爆炸的亂碼狀态強制重啟,雖然重新亮起,但整個界面布滿了一層詭異的冰裂紋般閃爍的幹擾紋路,冰冷掃描光點的運行速度明顯遲滞許多倍,數據流的刷新如同卡幀的影像。
那塊刺入左腳踝甲片接縫深處的冰錐殘骸,扭曲醜陋的半截金屬突兀地斜插在那裡,像一個來自失敗者的、充滿諷刺意味的污穢标簽。冰冷的金屬與厚重甲殼的結合處,幾滴屬于楊盈天的暗紅血液,在輻射塵的覆蓋下慢慢凝固成褐色的污點。
就在這時,牽引着楊盈天向側面一艘被标記為“低威脅收容”的淨塵運兵艇飛去的一架無人機,其高速旋轉以維持低空懸浮姿态的推進器噴嘴下方,強大的氣流狂暴地卷起了地面上厚厚一層混雜着輻射塵的金屬碎屑!揚起的灰黑色濃霧如同一條騰起的毒蛇,瞬間裹住了被拖曳的楊盈天!
濃塵如同沙暴,瞬間灌入楊盈天低垂的口鼻!
“咳!咳咳——!” 劇烈的、幾乎将肺葉咳出來的嗆咳聲猛地爆發!這猝不及防的刺激,将他幾乎熄滅的意識猛地拽回!粘稠的、混雜着金屬微粒和強烈輻射塵埃的濃霧死死堵在氣管裡,窒息的劇痛讓他本能地劇烈掙紮,被鉗制的身體像上岸的魚般瘋狂扭動!眼球被灰塵刺痛,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
就在這狂亂的掙紮中,楊盈天為了拼命吸氣、緩解那令人窒息的悶堵感而猛地張大了嘴!
一股混雜着灰塵顆粒的空氣猛地灌入!其中一粒格外尖銳、棱角分明的金屬微晶,被高速氣流裹挾着,如同細小的彈片,精準地擦過楊盈天下唇内側的柔嫩軟肉!
嗤!
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撕裂感!
一股腥鹹微暖的鐵鏽味瞬間在口腔内壁彌漫開來。比臉頰傷口更加薄弱的軟壁被輕易劃破!一滴滾熱的、帶着濃郁個人氣息的鮮血,幾乎是在劃傷的瞬間就被空氣從被撕開的細小創口擠了出來!這不是滴落,而是一小股細小的血箭!
在巨大的嗆咳和掙紮扭頭的慣力甩動下——
“噗!”
這一小股鮮血,恰巧被甩出,射向空中!方向——正是郭仰星屈膝跪地的方位!
距離并不遠,血滴在空中劃過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線。
嗒。
一粒極其微小的、混合了他鮮血和唾液的溫熱濕潤,帶着鐵鏽與灰塵的味道,恰好落在了郭仰星那隻撐着焦土地面、維持跪姿的、冰冷的金屬手背上(右手臂完好的那一條)!
血滴如同小小的紅色露珠,在冰冷的合金表面滾動了一下,迅速被金屬吸收,隻留下一個極其微小、幾乎看不見的深色濕痕。血腥味被鋼鐵的冰冷放大,瞬間刺入郭仰星高度靈敏的環境傳感器。
就在這來自楊盈天唇血的溫熱腥鹹氣息觸碰到郭仰星金屬手背的瞬間——一種極其微弱的、但無比尖銳的生物電信号,如同燒紅的針尖,透過金屬皮膚的感知層,狠狠刺進了他剛剛勉強從邏輯崩潰邊緣恢複過來的處理器核心!
這感覺……既陌生又……帶着某種深入核心的、烙印般的不适感!
“呃——!”
郭仰星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極其短促、如同金屬被強行扭斷的低微雜音!這不是程序語言,更非模拟情感,而是系統遭受極端底層信号入侵時産生的本能排斥噪聲!
幾乎同一時間,他頭盔内部左側複眼陣列掃描區域的下方——那片裝甲覆蓋的頭盔面頰部分——猛地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模拟信号!
“咯吱……咔……!”
一種極其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聲從頭盔面甲内部傳來!
戰術視窗上,那片布滿冰裂紋幹擾紋路的鏡片區域左上角,在面甲内側的結構掃描透視圖上突然爆開一個劇烈的紅點警報!
【警告!頭盔面甲防禦層完整性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