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靈雀醒來時，便被關在一片漆黑的小屋中，身上酸軟，被麻繩捆綁，别處到什麼也沒有。

門外有隐隐約約的談話聲，許靈雀嘗試挪動到門口，緩慢磨蹭到門口時，才發現身後有阻力，大概被限制活動範圍了。

“誰讓她許愛珍說都是命，她女兒的命是命，我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嗎？”說這話的人語氣激動，帶着深深的恨意。

“藍蘭才十六歲，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許靈雀停止掙紮的身體，什麼意思？

跟媽有關？

藍蘭又是誰？

放平呼吸，側耳細聽，門外的女人卻不再說話。許靈雀不敢輕舉妄動，隻安靜呆在黑暗中，今天沒去上課，明嘉老師大概會認為她頑劣，竟是連學校也不去了。

門外，這是一處帶院子的平房，左邊是牛棚，堆疊幹草，右邊是摞起來高高一片的柴火，院中一口枯井，一棵枯樹。

房檐低矮，隻比明嘉高二十公分的樣子。挂一串生鏽的鈴铛，她彈去煙灰，随即将細煙踩滅，眉眼平平，情緒淡淡，沒穿旗袍，一件低調的黑色大衣，整個人在衣中晃，黑色帽檐幾乎遮住上半張臉，随手搖響鈴铛。

腳步聲走遠，許靈雀松開眉毛，劫匪似乎出門，下一秒兩聲猛烈的踹門聲響起，許靈雀縮起脖子閉上眼睛。

“乖乖在裡面呆着......”這綁匪壓低聲音，聽不出是誰，大概率不是剛才語氣憤恨的人。

明嘉靠在單薄的支柱邊，等人出來，望着自己彈落在地的煙灰，撚食指擡手聞到淡淡的煙味兒，隻抽了一口，還是沾上味道，微微蹙眉，甩甩手，見人出來，語氣冷冷道：“不聽我的話幹嘛還要合作？”

“人在我眼前，我怎麼能眼睜睜看她好好走在人世間，她憑什麼就清白活在這個世上？你當上老師，就忘了藍蘭？忘了明安是不是？”女人臉色晦暗，法令紋刻在臉頰兩邊，眼下烏青，發絲枯黃，瘦脫相，與明嘉紅潤的臉頰，在這個小院中，都格格不入。

“你不是恨許愛珍嗎？她死了許愛珍就會跟我們一樣痛苦！”女人情緒激動，色如厲鬼，整個人三魂去了氣魄，不像在人間。

明嘉擡手扣好大衣上金屬紐扣，絲毫不為女人情緒所動，慢條斯理，在女人憤怒的眼神中開口：“藍桂香，我們不是合作關系。”

“況且，讓許愛珍，捧在心口上的女兒，親眼所見她深愛的母親，在這個世道上做吃人的惡鬼，這對許愛珍來說，可比女兒死了，痛苦更大些吧？”明嘉冷笑一聲，說：“話說回來，當初藍蘭，不是被你趕出家門了嗎？”

“你不是也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挂不住臉面，就不認這個女兒了嗎？藍蘭要是托生在一個将她視若珍寶的家裡，也不至于走到如今的地步。”

藍桂香紅眼，神經質顫抖，梗着脖子搖頭，低聲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你帶着藍蘭改嫁，第一次聽到繼父對藍蘭動手動腳的時候，為什麼不幫她？你知道她心如死灰被賣到愁春樓的時候，不也裝作她被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頭了嗎？銀子花完了，兒子也死了，這時候倒是想起藍蘭了。”明嘉平鋪直叙，講完事實，像是在替藍蘭質問。

“藍桂香，藍蘭的死，有你一路相送啊。”明嘉閉上眼睛，總覺得手上有黏膩的臭血。

藍桂香顫抖跪下，扒着明嘉的腿，淚湧出來，劃過她幹燥的皮膚，哭求道：“你幫了我一次，就再幫我一回吧。”

“他是你殺的，他是你殺的，他是你殺的......”

明嘉緩緩退後，一字一句，眸底情緒淡漠，輕聲道：“可毒是你下的啊......你不是在諸天神佛前求有人幫你，幫你渡過苦海，可苦海無涯，沒有岸。”

“藍桂香，你我本來就沒有好好活着的命。”

“要麼把許靈雀放了，要麼找阿南幫你，把許靈雀帶到愁春樓。總之，她還不能死。”明嘉擡手扶低帽檐，如一抹青煙消失。

“過！”郁卓喜笑顔開，誇贊道：“厮羽，在徐老師面前一點不怯場，帶你走過兩條就發揮這麼好，保持保持！”

跟夏厮羽對戲的是徐明，去年的飛天獎視後，近兩年在闖電影圈，演技毋庸置疑，第一次挑戰藍桂香這種人物，從剛才那條來看，肯定是好好下過功夫。

夏厮羽演完腿軟，扶着柱子蹲下，聽到導演誇贊，腼腆在笑。

徐明不演戲的氣質十分溫和，與夏厮羽攀談，問：“聽說這是你第二次進組，演技不錯啊。”

“謝謝前輩。還是您更好，能将我帶入戲，您剛才跪在地上那個複雜的眼神瞬間就我覺得就是藍桂香在求我。”夏厮羽起身，扶着柱子才沒暈，眼前閃過一片黑，剛才情緒其實蠻激動，她發現演戲不是一般耗心神。

“算什麼前輩？我也是第一次演郁導的戲，心裡也沒底。你覺得這劇本怎麼樣？我怎麼覺得跟鐘編劇以前的劇本風格不太一樣？”徐明覺得這劇本似乎比鐘也從前的作品銳利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