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

沒有言語，卻似有千言萬語在其中流轉。感激、疑慮、探詢、牽絆……最終，百裡琂對着她，極輕微地點了下頭。仿佛在說：去吧，回到你該在的地方。

随即，他轉身，對等候的管事吩咐：“回隴南。” 他也有他的戰場，他的責任需要立刻去處理。

宋沅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決然轉身，踏入了屬于崔泠的歸途。

馬車緩緩啟動，駛離松風苑。

官道旁一處不起眼的山坡上，一個青衫身影。沈清晏望着那隊漸行漸遠的車馬，如同在柳溪鎮那次無聲的目送一樣，他依舊隻能站在遠處，看着她離開。隻是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需要他暗中照拂的孤女宋沅，而是即将回歸京城中心的世家貴女崔泠。

車輪滾滾，揚起塵土。

三日後，崔家車隊在隘口前停下休整。

“阿兄？”崔泠掀開車簾。

崔灏正要答話，忽聽林間“咔嚓”一聲響。

“有埋伏！”

數十支弩箭破空而來，瞬間射倒三名護衛。黑衣蒙面的殺手自林間躍出，直取馬車。崔灏長劍出鞘，劍鋒劃過最先撲來之人的咽喉，溫熱血珠濺在車轅上。

“保護小姐！”

混戰中，數十道灰影貼着山崖掠下。為首之人袖中短刃寒光一閃，正欲偷襲崔泠的殺手突然僵住——後心處多了個血洞。

“無咎衛...”殺手瞪大眼睛，轟然倒地。

戰鬥結束得極快。黑衣人屍體橫陳，卻無活口——活着的幾個都在被擒瞬間咬碎了毒囊。崔灏臉色鐵青地扯開一具屍體衣襟，鎖骨處赫然紋着血色螭紋。

“是崔氏暗衛的标記...”他聲音發冷，“崔紹竟還敢...”

不遠處的廢廟裡，

“廢物！都是廢物！”崔瑜将燭台砸向地面。

“小姐恕罪！”黑衣人額頭滲血，“本來快要得手，誰知突然殺出...”

“住口！”崔瑜一腳踹翻他，突然警醒地看向窗外。夜風拂過樹林，沙沙聲中似有其他聲響。她汗毛倒豎，仿佛被什麼盯上了。

“小、小姐...”侍女驚恐地指着案幾。上面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玄鐵令牌，正面‘無咎’二字森然如刀。

隘口的馬車裡，阿滿在崔泠懷裡發抖，崔泠輕撫妹妹的發梢。馬車外，崔灏正在整頓剩餘護衛，“...改走水路...三日内必須抵達邺都...”

她掀開車簾一角，殘陽如血。她想，這一路的風刀霜劍，從來都不隻是她一人的戰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