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憩完的蕭清淮經過晏栖身邊時頓住腳步,問道:“晏公子方才去哪裡了?兩輪比試都未見到你。”
“晏某本就不善此道,還是不獻醜為妙。倒是少将軍,第三輪比試開場在即,可别耽誤了您封侯啊。”晏栖漫不經心道,端的是霁月清風的模樣。
兼之其素日總是一本正經,蕭清淮一時竟辨不出晏栖此言是在諷刺還是真心話。
“若封不了侯,千萬别急地下黑手使絆子啊。”
這下,蕭清淮徹底分辨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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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身量本就小,戴着的銘牌更小,行動又迅捷。參與比試的貴族子弟在林子裡忙忙碌碌,也沒忙出個名堂。
顧烨然在林間慢慢騎着馬,象征性地拉了幾下弓,連箭都沒放上去,便轉過頭對一旁的晏栖說道:“也不知有什麼好忙活的,這些子人加起來都不敵少将軍與那烏國王子,還不如找個地方歇息呢。”
比試剛開始時,蕭清淮與蘭柯動都未動,坐在馬上便射中了幾隻兔子的銘牌。其餘人忙到這會兒子,還有多半數連兔子的影兒都沒瞧見。
晏栖聞言朝四周看了眼,恰看見騎馬疾馳而去的三皇子顧鴻暢與七皇子顧庚,說道:“如今還有十七隻兔子在場,白鹿亦未被尋到。興許旁人會放棄,但三殿下若不射中一隻,必不收手。”
顧烨然歎了口氣,悠悠道:“三哥性子太要強了……也太心狠。”
話畢,他看向蕭清淮。
蕭清淮微微颔首,說道:“微臣再陪殿下朝前走走吧。”
顧烨然面上便浮起一個笑。
二人本意是想在林中混到比試結束,朝前騎了沒多久,便遇到了躲在樹下歇息的顧疏桐。
顧烨然眼尖,遠遠瞧見後便伸手在唇邊比了下,示意晏栖噤聲——他想吓吓顧疏桐。
晏栖在原地看着馬匹,顧烨然便蹑手蹑腳朝顧疏桐走去。尚未走至附近,顧疏桐便坐直了身子,甚至拉開了弓。
顧烨然還以為自己暴露了,正要說話,便見一箭射出,直直射中顧疏桐斜前方的兔子的銘牌。
射中後,顧疏桐收起弓,擡眼瞧向顧烨然,似笑非笑道:“五哥,你這是做什麼呢?”
“這不是看你在此處躲懶。”既然被發現了,顧烨然索性直接坐在了顧疏桐旁邊,說道,“何時察覺的?”
“你走路有聲音。”顧疏桐疲倦地捶了捶自己的腿,說道,“半日了才射中十四隻兔子,便累成這樣,真是。”
一共百隻兔子,一頭白鹿,可參與此輪比試的便足有三十餘人,顧疏桐的成績已然不差。
顧烨然笑了笑,沒接茬。
二人在原地坐了一會兒,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對視一眼後,顧疏桐慢悠悠道:“誰這樣心急啊。”
話音未落,便見一隻灰兔自旁邊竄出。顧疏桐想也不想,當即抽箭射出,射出後才發覺還有人射了一箭。
兩支箭齊齊朝灰兔飛去,也不知是哪支箭先射中。幾乎在射中的一瞬間,便炸開了血花。
顧疏桐尚未反應過來,那馬蹄聲便已近在咫尺。顧鴻暢騎在高頭大馬上,說道:“三妹,好巧啊。五弟,你也在此。”
“三哥。”顧疏桐勉強笑了笑,此時滿腦子都是那流着血的兔子。她下意識朝那兔走去,随侍卻比她更快,已經将那兔撿了起來。
随侍拔出刺入銘牌的箭,說道:“恭喜宸岚公主,這是最後一隻兔子了。”
顧疏桐聽聞後下意識松了口氣,沒注意到顧鴻暢的神色在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看向直直插入灰兔要害的那支箭,面無表情道:“三妹箭法了得啊。”
“碰運氣罷了。”
顧鴻暢聞言笑了笑,本想說些什麼,在朝前看去時神色猛地一變。顧疏桐見他拉弓還有些詫異,在看到前方後心猛地一跳。
是白鹿。
隻是,白鹿不遠處有一提着兔子的少年人經過。大抵是營中的随侍,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
那人還在走動,若欲射中白鹿,傷到那人的可能性極大。
可白鹿不但難遇,行動也迅捷。此番若是錯過,再尋便難了。顧鴻暢想也不想,當即拉起弓,箭在弦上。
顧鴻暢動作太快了,顧疏桐甚至來不及出聲,便下意識也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她離那随侍更近些,親眼瞧見兩支箭相碰,卻還是擦到了那少年。
随着一聲“哎呦”,那人跌在地上。顧疏桐将弓拿在手上,朝着那随侍跑去。
白鹿已被驚動,若讓它跑了,想再遇就難了。顧鴻暢揚了下嘴角,擡手便又是一箭放出。
“你瘋了!”顧烨然下意識朝顧鴻暢喊道,想要阻止已經太晚。
顧疏桐扶起那随侍後,一回身便瞧見一支箭朝自己飛來。太快了,幾乎隻是在一瞬間便到了自己跟前,顧疏桐根本不及反應。
她看見舉着弓的顧鴻暢,看見焦急的顧烨然,看見在不遠處一動不動的晏栖,一并看見在更遠處騎着馬朝自己奔來的蕭清淮與蘭柯。
原來不是一支箭,是四支。
顧疏桐親眼瞧見一支箭被擊落,另一支箭自她發絲邊飛過,射中了白鹿脖子上的銘牌。
“顧鴻暢你瘋了?”是蕭清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