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快。顧疏桐望着前方落在地上的三支箭,擡頭看向顧鴻暢,笑道:“我竟不知,三哥這是何意?”
雖是笑着,神色卻帶了幾分寒意。
為保公平,比試時宗室子弟皆不可帶各自的親信入場,唯有宮中的陌生随侍在此收走獵物方便統計。
那少年方才被箭擦到了脖頸,如今又親眼瞧見幾支箭朝自己飛來,此時吓得瑟瑟發抖。
顧烨然瞧見了,對着一旁匆忙趕來的幾名随侍說道:“糊塗東西,在此站着做什麼!還不抓緊将他帶下去看看傷?”
“是。”愣住的随侍們這才回過神來,一名将那少年帶了回去,一名去查看被射中銘牌囊袋後倒在地上的白鹿,另外兩名則站在顧疏桐附近,恭敬道:“公主可曾受傷?”
“聽到了沒,三哥,問你呢。”顧疏桐舉起弓,一步步朝顧鴻暢走去,口中說,“我該受傷嗎?”
顧鴻暢動也不動,隻是道:“刀劍無眼啊,三妹。我也隻是想認真參與,不是存心。何況,也沒傷着你吧。”
“這樣啊……”顧疏桐悠悠歎息,頃刻間擡手射出一箭。顧鴻暢避無可避,那箭擦着他的肩膀飛了過去,勾去一截布料。
看着神色陰沉的顧鴻暢,顧疏桐揚起一個純善的笑:“我也隻是想活動一下胳膊,不是存心。”
大皇子被派去随軍多年,二皇子早逝,唯有三皇子一直養在皇上身邊,極受寵愛。因此,衆人皆道這太子之位非三殿下莫屬。
如今最受寵的宸岚公主與三殿下起了争執,旁人皆不敢言。隻有蘭柯在一邊笑出了聲,贊歎道:“公主好箭法啊。”
“王子的箭法才是了得,連飛着的箭都能截停,今日多謝王子相救。”
烏國所制之箭與大甯不同,方才顧疏桐一眼便認出那三支箭裡屬于蘭柯的那一支,便心存感激。
蘭柯聞言笑了笑,說道:“截停而已,公主方才不也做到了嗎。”
話畢,蘭柯故意頓了一頓:“再者,本也不是小王與公主箭術精,分明是某人射擊太一般。”說完,還故意翻了一下手掌。
顧鴻暢眉頭緊皺,滿臉怒色,大有即将發作之意。顧烨然看在眼裡,忙岔開話題,對着取下箭後牽着白鹿站在一邊的随侍說道:“那箭是誰的?”
“回五殿下,是蕭少将軍的箭。”說完,那随侍便将箭呈在手心給衆人看了。
“既如此,今日便是少将軍奪魁了。”顧烨然拍了拍神色不善一言未發的蕭清淮的肩膀,誇贊道,“真是了不得,能連射兩支箭,箭箭都起了大用處。”
“五殿下謬贊了。”蕭清淮勉強笑了笑,在眼神掃過顧鴻暢時,又隻剩厭惡。
“時間那樣緊,少将軍還能記挂着那白鹿,真是了不得。”蘭柯也跟着贊歎道,“小王自愧不如。”
顧鴻暢的神色愈發難看,也不顧有人就站在他附近,甩了下缰繩便直直朝前奔去,險些将顧烨然帶倒。
顧烨然在一邊黑着個臉,蕭清淮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看着蘭柯,緩聲道:“王子誤會了。原是微臣不清楚王子箭術如何,擔憂您那一箭射中公主,才放的第二箭。誰知運氣這樣好,偏偏射中了銘牌。”
“這樣啊……倒也說得過去。”
“‘說得過去’是何意?本就是如此,微臣不敢欺瞞。”
百兔一鹿皆已射中,便該回營了。顧疏桐沒理會這劍拔弩張的氛圍,自行翻身上馬,往回騎去。
在經過晏栖身邊時,看着垂手默默行禮的晏栖,顧疏桐絲毫未頓,反而騎得更快了。
等顧烨然走回晏栖身邊時,上來便問道:“你方才瞧見了沒有?三哥真是瘋了!多虧有少将軍與那王子在。若是沒了他們二人,單憑我,那是再練個十年騎射也做不到的。”
“微臣方才忙着看着殿下的愛馬,哪裡有閑暇去看這些。還是少将軍與王子騎着馬從我身邊經過時才注意到那邊的動靜。公主可有大礙?”
顧烨然聽晏栖說了這樣多的話,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想了想才道:“無礙,那箭在疏桐跟前便落了下來。”
“微臣的意思是,公主可曾受驚?”
“想來沒有吧?”顧烨然也有些不确定,“她方才還射箭吓唬三哥呢。”
吓唬的,又何止三皇子一人呢。
晏栖想起方才從自己身邊擦過的箭,搖搖頭,說道:“公主若有個閃失,殿下該如何向皇後娘娘交代呢?”
經晏栖一提醒,顧烨然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有多馬虎,竟未多問候顧疏桐兩句,當下便決定立刻趕回她身邊。
調轉馬頭後,顧烨然冷不丁冒出一句:“我本就是問一句你瞧見沒有,你卻連為何沒瞧見都解釋了,倒是稀奇。前面說得這樣多,其實真正想問的隻有那最後一句吧?想不到你這樣關心宸岚。”
晏栖攥着缰繩的手緊了緊,緩聲道:“微臣隻是關心殿下是否會受罰,可莫要誤了我們的計劃。”
“真是如此嗎?”
“那殿下說,該是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