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烨然看着晏栖那無波無瀾的雙眸,轉過頭去,扯着缰繩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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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獵娛樂時間不過三五日,明日便是軍事演習了。兼之烏國使臣夜裡啟程,皇上便将大宴設在了今夜。
宴上熱鬧非凡,美酒佳肴無數,更有美人歌舞助興。這還是顧疏桐第一次與外臣共席,面上雖不顯,心裡卻還是有些許不适應。
她左手邊坐的是顧烨然,右手邊是在場唯二的女性希爾達。席間希爾達不住地問顧疏桐獵了幾隻兔子,又讓她猜自己獵了幾隻,在那裡說個不停。
直到宴席過半,禮部官員要宣讀今日的比試結果時,希爾達才慢慢安靜下來,專心地聽着。
前兩日的秋獵裡,因蘭柯缺席了一日,所以隻得了第六,蕭清淮為首;今日的比試裡二人各勝了一輪,第三輪蘭柯射了二十七隻兔子,蕭清淮隻二十四隻,但因射中了白鹿,所以蕭清淮當居魁首。
“昊天有成命,皇帝狩于野。仰稽《禮記·射義》‘諸侯君臣盡志于射以習禮樂’,俯察‘射者,仁之道也’。今有少将軍蕭清淮,轅門三射貫的,白羽沒石,論功擢靖遠侯。賜麟趾金五十镒,金鈚箭十簇,加食邑三百戶……”
今日參與者皆得了賞賜。蘭柯亦得了許多,皇上親自給了他封賞,與蕭清淮所獲相去不遠。
最後,皇上刻意頓挫,目光如刃掃過蘭柯:“九重之内,王子尚有何願?”
“微臣别無所求,惟願……”蘭柯倏地一頓,目光似有似無地朝顧疏桐那掃了一眼,片刻後方說道,“惟願兩國交好,萬世太平。”
“好!”
在皇上聲如金玉的笑聲中,烏國使臣另有賀禮相與。蕭清淮得了隻海東青,顧疏桐得了隻銀狐,其餘人也得了東珠并雕花馬镫,還有許多烏國特有的玩意兒。
帳内愈發熱鬧,祝賀聲笑聲此起彼伏。蕭獻看着身旁不斷有人敬酒的蕭清淮,亦笑了起來。
宴席将散,顧疏桐今日喝了幾杯酒,覺着面上作燒,心裡亦熱熱的。正躲了出去吹吹風,忽而被不知何時跟了出來的希爾達攔住了。
“我獵的兔子可比你多了四隻。”希爾達朝顧疏桐那靠了靠,說道,“願賭服輸,你的玉佩可該給我了。”
“嗯,你真厲害啊,希爾達。”顧疏桐露出一個笑,伸手将系着的韘形佩解下來,說道,“你是我見過最善騎射的女子,最骁勇。”
在黯淡的月色裡,希爾達微微垂眸,盯着面前的顧疏桐,說道:“你果真這麼以為麼?你啊……”
她輕歎了聲,湊得愈發近了,幾乎貼在顧疏桐耳邊,用氣聲道:“要防備……”
“宸岚公主。”蘭柯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看着二人相觸的肩,笑道,“小妹你在這裡,讓我好找。不多時便要啟程了,若有什麼話想對宸岚公主說,便快些吧。”
“為何是夜間啟程呢?天黑路滑的,若出了差池怎麼好。”
蘭柯聞言笑了笑,擡頭望了眼被雲遮蔽住的月,說道:“月亮會保佑烏國子民。”
希爾達因為蘭柯的突然出現有些惱怒,此時一言不發,伸手想接過那玉佩,卻又被蘭柯截了胡。
蘭柯将那韘形佩拿在手中,說道:“小妹,你當真要将宸岚公主的玉佩帶走嗎?”
“本就是公主憑本事赢得的,什麼‘帶不帶走’的……”顧疏桐正打着圓場,卻被希爾達打斷了。
“王兄,不是帶走,是交換呢。”希爾達說着,将徑路刀塞進顧疏桐的手中,“我很喜歡宸岚公主這個朋友。”
“你倒會做人情,将我送你的刀轉贈給宸岚公主。”蘭柯笑了笑,輕輕撫摸着那韘形佩,歎道,“罷了罷了,正經辭過,便該走了。”
顧疏桐本不欲收,可希爾達一直攥着她的手,不讓她還回。等希爾達走了,蘭柯又繞了回來,笑道:“小王想到還未與公主道别,特來告辭。”
“王子客氣了。”顧疏桐微點了點頭,正欲說些場面話,蘭柯卻忽而壓低了聲音,悄聲道:“其實方才陛下問有何求時,小王心内真有一願,公主可知是什麼?”
“我……”
“對,是你。”
顧疏桐愕然,看着蘭柯似蔚藍海水的眼睛,怔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感到羞惱。
“佻達輕浮之輩……”顧疏桐有些不高興。
“若真不知禮,小王當場就說出來了。聽聞大甯女子十八歲可成婚,屆時,小王願以江山為聘。”
蘭柯看着似怒非怒的顧疏桐,步步退後,竟似一眼不想錯過。
“隻王子願有何用,本宮不願,便不做數。”
“那便等到公主願意。”蘭柯笑了笑,最後看了一眼顧疏桐,“經此一别,不知何時再見,公主千萬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