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疏桐不知道那人口中的“命定”是何意,她瞧着他鮮血淋漓的左手,提醒道:“大人的手……”
那人略垂了垂眸子,渾不在意地用帕子拭去手上的血。待擦完後,方說道:“微臣先前已經瞧過娘娘。”
這個人說話……怎麼沒頭沒尾的。顧疏桐抿抿唇,問道:“如何?可有大礙?”
“本是魂魄未穩的緣故,召回即可。”那人将一堆顧疏桐從未見過的器具擺在桌上,淡淡出聲,“天樞閣做法,概不許人旁觀。公主還要看到何時呢?”
“哦。”顧疏桐有些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轉身走出兩步,又蓦地回過身子,說道,“大人說的這樣輕易,屆時娘娘若未好,本宮可是會治你的罪的。”
那人正擺着符紙的手一頓,聞言瞧了顧疏桐一眼,又低頭說道:“自然。”
顧疏桐這才放下心,剛剛走至殿外,便與前來尋她的初蘭碰見了。
初蘭看着顧疏桐身後的殿門,遲疑道:“公主怎會從此處出來?”
看着顧疏桐疑惑的樣子 ,初蘭解釋道:“方才國師大人來瞧了皇後娘娘,說要一間西南角的潔淨屋子施什麼術,宮人便将他引到了這間屋子。蔺大人吩咐過概不許人打擾,也不許人靠近,公主這是……”
“國師?”顧疏桐不可置信,“這麼年輕?”
雖聽皇上說換了新國師,但她也未曾料想新國師竟如此年輕,方才見着那人還以為是新國師身邊的徒弟一類。
“是,這是新上任的,聽說如今不過二十歲,就比他師父還強些呢。”初蘭說着,将她方才在前殿聽到的關于新國師的傳聞都告訴給了顧疏桐。
蔺寒枝……顧疏桐想起那人凜若冰霜的面容與拒人千裡的氣質,暗暗感歎怎麼會有這麼般配的名字。
她對初蘭聽來的那些“新國師傳奇”不置可否,隻是說:“強不強的,等過會兒看看母後有沒有好轉就知曉了。走吧,上前頭瞧瞧。”
“是。”
蔺國師吩咐過,内殿亦不許多留人,因而隻有一貼身侍女待在許皇後身側。
顧疏桐站在殿外等了不多時,便有侍女高興的聲音傳來:“娘娘醒了!”
顧疏桐匆忙往内殿走去,高興之餘心内也夾雜着幾分吃驚,一進屋便瞧見許皇後半坐在榻上,正就着侍女的手喝水。
細看起來,許皇後面色紅潤,竟不似昏迷了好些天的初愈之人。見顧疏桐來了,她招招手,示意顧疏桐坐在其身側。
待顧疏桐坐下了,許皇後方說道:“疏桐,我睡了幾日?”
“回母後,足有四五日呢。”顧疏桐将許皇後高熱以來的事皆告知了她。
“竟如此……”許皇後略一沉吟,對在一邊侍奉的婢女說道,“去将國師請來。”
顧疏桐聽聞,起身便想先回避。許皇後搖搖頭,握着顧疏桐的手說道:“無妨,國師本也不是外臣,日後見面的日子多着呢。何況,本就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顧疏桐答應着,暗暗猜測許皇後叫蔺寒枝來所為何事。
不多時,蔺寒枝便拎着一略顯古怪的箱子來了。顧疏桐從未見過這樣形制的箱子,禁不住多瞧了幾眼。
蔺寒枝按規矩對許皇後和顧疏桐一一行了禮,許皇後略略點頭,說道:“大人可是姓蔺?”
“是。”
顧疏桐本有些疑惑許皇後是如何知曉的,許皇後卻瞧了她一眼,繼續問道:“依大人看,本宮這病是何緣故呢?”
“異世之魂。”蔺寒枝隻說了這四個字。
許皇後的神色變了變,兀自笑了幾聲,命侍女給了蔺寒枝封賞。蔺寒枝推說天樞閣的規矩是不收賞賜,無法,許皇後說道:“既如此,疏桐你去送送蔺大人。”
“是。”顧疏桐應了一聲,正随着蔺寒枝往外走,聽到許皇後在背後說了句:“蔺大人能力過人啊。”
顧疏桐聞言頓了頓,側眸瞧了蔺寒枝一眼。蔺寒枝神色如常,淡聲道:“娘娘過獎了,本是微臣分内之事。”
待走出殿門,蔺寒枝對顧疏桐說道:“公主不必送了。”
“宮中醫官都瞧不好的病症,讓大人瞧好了,本宮該替母後送送蔺大人的。”顧疏桐笑了笑,四下瞧了幾眼,問道,“大人出門沒有侍從跟着嗎?”
“天樞閣不比皇宮,許多規矩都不同。”
說着,蔺寒枝站在原地,說道:“公主先回去吧,哪有公主送臣子的道理。”
“本宮不似旁人,許多規矩都不盡相同。”顧疏桐現學現賣,站在蔺寒枝身側,低聲問道,“大人方才說的‘異世之魂’是何意?”
蔺寒枝見顧疏桐執意要送自己,不好再多說什麼,便朝前走去。顧疏桐跟了上去,聽見蔺寒枝回答道:“公主不必懂,橫豎娘娘知曉便可。”
“大人說話一向如此麼……”顧疏桐笑出聲,“既如此,想來大人也會蔔筮、易卦一類吧?”
“公主想問些什麼?”蔺寒枝不置可否,“或者,公主想算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