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清許,快些嘗嘗吧。這兩家的東西可都是要提前預約排隊的!”
林清許挑了挑眉頭:“原來他們連楚局的面子都不給的嗎?”
楚非晚:“美食面前,一視同仁!現在講究人人平等,我仗勢欺人是什麼道理?”
林清許笑起來:“你說這話也不臉紅。”
楚非晚理所應當道:“惡人自有惡人磨,對賀家,自然需要我這個大惡人來。這挽香居和萬花樓,都是些讨生意的平頭百姓,我總不能和他們過不去吧。”
林清許:“有道理。”
也不知道是想起來什麼了,楚非晚歎息道:“外憂内患的,也不知道還有幾天好日子過。”
說到這裡,話題就有些沉重了。
林清許臉上笑意一頓,旋即若無其事的拿起一枚山茶花酥,低頭咬了一小口。
口感細膩香甜,模樣也好看。
“味道不錯。”林清許道。
楚非晚立馬就開心起來:“是吧是吧,我的品味準沒錯,我第一眼瞧這糕點,就覺得你會喜歡。”
林清許:“多謝楚局厚愛。”
見林清許吃的開心,楚非晚忽然有些扭捏,幾番欲言又止,這才道:“清許,能給你打個商量嗎?”
“說來聽聽?”能讓堂堂楚局如此矯揉造作的事可不多,林清許十分好奇。
楚非晚這才蹭到林清許的跟前,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搭在林清許的腰間。
林清許腰勁瘦有力,楚非晚手臂一伸,就能完全圈住,如今那大手搭在他的腰間,熾熱的溫度隔着衣物傳來,燙的林清許的腰一顫,連帶着那處肌膚像是竄電一般,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的腰十分敏感,容不得他人亂碰。
可看着楚非晚惴惴不安的模樣,林清許隻是微微抿唇,忍着些許不适:“嗯?”
見林清許沒有拒絕,楚非晚得寸進尺地将下巴枕在林清許的肩膀上。
呼吸噴灑在脖頸處,酥酥麻麻,頭皮都能炸開一樣,瞬間讓林清許紅了脖子和耳垂,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抓着糕點的手,更是差點将糕點捏的粉碎。
這地方更要命。
林清許微微側過頭,避開楚非晚一些:“你到底想說什麼?”
楚非晚這才撒嬌一般,蹭了蹭:“你能喚我一聲名字嗎?”
林清許詫異:“什麼?”
楚非晚一臉真摯道:“叫我一聲非晚可以嗎?”
林清許沒太搞得懂楚非晚是什麼心理,但看着他如此殷切的模樣,到底沒拒絕,低聲喚了一聲:“非晚。”
聲音清淩淩,像是清風拂過楊柳枝,又像是水擊玉石一般清脆。
這是不含任何情.欲的,可還是讓楚非晚眼睛都亮了,那驚喜的眼眸深處,有恐怖的黑暗浪潮不斷地翻湧着,極力壓制的愛意在此刻顯露出端倪。
楚非晚靠的更近了,鼻尖幾乎貼在他的喉結,聲音微微有些嘶啞:“清許,再叫我一聲,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楚非晚有點可憐?
像是遇見了什麼事?
林清許抿了抿唇,不由得開始思考起來。
看着楚非晚這副模樣,林清許又叫了聲:“非晚……”
比剛才的低,像是怕驚動楚非晚,又像是若有似無的安撫,就響在楚非晚的耳邊,讓楚非晚心裡一酸。
“你今天,有些不對勁。”林清許道,“出什麼事了嗎?”
林清許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楚非晚不想再勉強他了,于是松開抱住他的手,拉開安全的距離,旋即才道:“今日……是我母親的祭日。”
“可我不僅無法祭奠他,還要親手操辦那個老匹夫的壽宴,我不甘心,我想殺了他。”
“清許,我好難過啊。”
林清許睫毛顫抖,心裡酸澀的厲害。
大概是因為他和楚非晚的經曆相似,大概是因為他的家人也死在賀家人的手裡,大概是因為他對楚非晚起了恻隐之心。
向來不會安慰人的林清許,動作生疏地來到楚非晚的身邊,彎腰抱住了他。
他在傷心難過時,其實很希望有人能陪着他,能安慰他。
哪怕不說話,就安靜地抱着他,陪着他就好。
所以他覺得楚非晚或許也需要一個擁抱。
他慢慢地拍着楚非晚的後背:“非晚,我陪着你呢。”
所有的心裡防線在此刻轟然崩塌,楚非晚抱着林清許的腰,将臉埋在林清許的懷裡,顫抖着,脖頸處有濕濕熱熱的液體浸染肌膚。
可林清許聽不見哭聲。
楚非晚也曾是個需要依靠的孩子。
他沒過過幾天好日子,被世道蹉跎的不成樣子,卻在後來背起來家國仇恨,和西洋人拼的你死我活。
林清許忽然有些心疼他。
“想哭就哭吧。”
“非晚,我陪着你呢。”
“大聲的哭吧。”
因為哭過以後,還要收拾幹淨自己所有情緒,還要笑着給自己的殺母仇人操辦壽宴。
他們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如履深淵。
留給他們的時間卻不多了。
西洋人的大炮正指着他們的腦袋,他們沒有太多時間難過,他們的加快腳步,走的快些,再快一些才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非晚才擡起通紅的眼睛,說:“清許,你得好好活着,你得長命百歲。要不然,要不然……”
林清許輕輕擦去楚非晚眼角的淚,垂眼看他:“要不然你就哭給我看嗎?”
楚非晚破涕為笑,哽咽道:“嗯,我就哭給你看!你要是死了,我天天在你墳頭哭,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負心漢,辜負了我!”
“等哭夠了,我就拿一把槍,往自己腦袋上來一槍,然後碧落黃泉,也要纏着你不放!”
林清許柔聲道:”那我可得好好活着了。”
“嗯!”楚非晚看着林清許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林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林清許心裡抽搐了一下。
他好像知道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