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是誰,到底是誰!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再而三地行兇!是誰,到底是誰!!!”
楚非晚才一進書房,就看見賀正道站在書案前破口大罵,整個書房一片狼藉,那珍貴的古董花瓶,那精美的屏風,還有案台上的書卷全部被砸的稀巴爛,一點不剩。
楚非晚權當沒看見,靜靜地走到賀正道面前:“父親,您找我有事?”
賀正道喘着粗氣,眸光中帶着審視:“燒倉庫的人找到了嗎?”
楚非晚搖頭:“賊人十分狡猾,我翻遍整個懷城都不見蹤迹,不過最近又找到一些新線索,正在查,還請父親稍安勿躁,再給我一些時間。”
“我倒是想給你時間,可如今的局勢你也看見了!趙廣三,劉其餘,顧九郎,接連沒了,我怎麼安心,我怎麼安心!!!”
趙廣三前幾天回老家探親,結果才出懷城沒多久,結果就遇見了附近的土匪,被人殺了。
附近的土匪以前其實都是普通百姓,之所以落草為寇,全是拜賀家所賜。
趙廣三是賀正道手下頭号走狗,百姓們恨不得吃其血肉,拆他的骨頭。
趙廣三這次回家探親,為掩人耳目輕裝便行,于是他故意把趙廣三的行蹤洩露出去,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傳來了他的死訊。
劉其餘死的更是離譜,聽聞是内宅出了腌臜事,自己疼愛的小妾和府上一個馬夫好上了,把劉其餘氣死了!
至于這個。
那個小妾根本就是他強搶過來的,那個馬夫不是别人,是那個小妾的青梅竹馬。
劉其餘死後,小妾和馬夫就跑了,如今在楚非晚的護送下,已經離開懷城,逍遙快活去了。
至于顧九郎……
楚非晚故作疑惑,皺眉道:“顧伯父出事了?”
賀正道氣的捶胸頓足,咬牙切齒道:“就在昨天晚上,顧九郎那個蠢貨喝醉了,一腳踏空,跌進池子裡,等被人撈出來後,已經淹死了!”
顧九郎喝的酒沒有問題,不過是他故意引顧九郎去的河邊,也是他故意在河岸邊做了手腳,讓他“意外失足”跌下去的。
那地方晚上沒什麼人,就算是落水也沒人去撈。
一樁樁,一件件。
毫無破綻,又是如此的順理成章。
楚非晚扼腕歎息:“顧伯父怎麼如此糊塗!喝酒就喝酒,怎麼還往河邊跑,如今這可怎麼辦!”
賀正道氣的直跺腳:“一定是謀殺!一定是謀殺!我不信這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先是倉庫被燒,而後我的得力手下,我不信沒有貓膩!”
“這懷城一定混進來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東西!給我查,給我查!”
楚非晚連忙道:“父親放心,我定然把事情查清楚,給他們一個交代!”
賀正道面色這才緩和下來,剛想說話,賀正道的手下先進來了,似乎十分着急,但看見楚非晚在場,隻能欲言又止。
這些日子,楚非晚對賀正道交代的事情,十分上心,還是賀正道唯一的兒子,如今趙廣三三人接連身亡,賀正道手底下能用的人,竟然隻剩下楚非晚了。
“這是賀家未來少主,有話就說,支支吾吾地像什麼樣子?!”
此話一出,無疑認可了楚非晚的身份,那人便不再遲疑,道:“東邊局勢緊張,不日就會打仗,那邊的人已經開始催了,要我們盡快把東西運過去!”
賀正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四周一邊寂靜,賀正道雙手搭在龍頭拐杖上,思考許久,這才說話。
“非晚,我知道你和顧司令有交情,但你要知道,你為他賣命,為他打下江山,可是他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啊!要不然,他怎麼會将你從軍部丢回懷城?在這裡,做一個小小的警察局長,你當真接受的了嗎?你心裡就不怨嗎?”
“怨,我恨死了。”楚非晚一臉諷刺,冷冷道,“可是我能怎麼辦?人家是司令,我不過是他手底下一個小兵,用的到我時,就稱兄道弟,用不到了,就把我往一邊一丢,還撤了我的職。”
賀正道激動道:“蝸居在懷城,你就真的完了!非晚,我現在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隻要你做成了,以後你就是賀家名正言順的少主,等以後西洋人入主中原,我們就是大功臣,到那時,不僅是懷城,還有傾城南城都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楚非晚訝然,不可思議道:“父親,您竟然和西洋人有聯系?!”
賀正道:“顧司令沒軍.火沒糧食,手底下的兵都是一些平民百姓組成的,甚至都沒有接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這還不說,北邊還有軍.閥虎視眈眈!顧司令必輸無疑!我不過是為我、為賀家謀取一條活路罷了!”
“我現在手裡有一批軍.火,隻要你幫我送給西洋人,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你是顧司令的人,如果是你親自去送,必然暢通無阻,不會有人懷疑的,非晚,父親什麼都沒有了,隻有你了,你幫幫爹爹好不好?”
“賀家以後都是你的,爹爹都是為了你啊!”
像是經過劇烈的思想鬥争,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楚非晚終于艱難地點頭:“我隻負責護送,其他的事情我不管。”
賀正道一臉欣慰:“好好好!隻要你願意就好,隻要你願意,其他的你都不用管,我會處理好的!”
楚非晚又道:“何時出發?”
賀正道:“事态緊急,後日清晨就出發。”
楚非晚:“好。”
賀正道又道:“你和那個戲子是怎麼回事?”
楚非晚心裡一緊,随口說道:“他長得好看,我瞧上他了,我要他。”
賀正道:“既然你喜歡他就好辦了,這樣吧,你等下就告訴他,讓他搬進賀府住吧。”
楚非晚疑惑:“父親這是……”
賀正道一臉慈愛,話裡話外都在為楚非晚着想,他道:“你喜歡他,我這個當父親的自然會幫你,如今外面這麼亂,他那個身份留在水音樓沒好處,不如就留在賀府吧,我替你看着他,等你從東邊回來,我就做主讓你們成親。你看這樣如何?”
什麼水音樓沒好處,說到底還是不相信他罷了,想找個能夠牽制住他的東西。
自己在壽宴鬧了這麼一出,可不就是明晃晃地告訴整個懷城,自己喜歡林清許嗎?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做出選擇。
他若是帶林清許走,必定打草驚蛇,莫說是那批軍火,便是楚非晚和林清許都不一定能在懷城安全脫身。
他若是把林清許留在這裡,軍火一但送給顧司令,被西洋人發現,就等于被賀正道發現,自己在外面可以保全自己,可是林清許身在賀家,怕是就兇多吉少了。
想到這裡,楚非晚心裡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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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賀府邸離開以後,楚非晚就直奔水音樓的後院。
西邊天際,落日餘晖,晚霞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