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華國烏煙瘴氣。
軍閥割據,政府換了一撥又一撥。
卻無一是真的為華國着想,而是争權奪利,虎狼一般,分割着這片早就滿目瘡痍的土地。
林清許就站在那裡。
看着所有人都死去,看着那些自私自利的人,争權奪利。
看着西洋人的炮火燒遍整個江南。
而他無能為力。
他就是一個蝼蟻。
面對曆史的車輪,被碾碎成齑粉。
就是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跨過時間,再次萦繞至他的心頭。
以前,他救不了自己的老師和家人,看着京都城毀于一旦。
如今的他,救不了懷城的百姓。
“你盡快聯系上顧司令,詢問一下他那邊的意思。”
趙曦忽然想起來什麼,喜上眉梢,道:“或許我們可以直接寫信給非晚,他知道這邊的情況,定然不會坐視不管的。”
林清許直接拒絕道:“不行。”
“顧司令運籌帷幄,在前線殺敵,正是危險時刻!我們已經将西洋人的籌謀告知于他,他心中也該有打算!無論顧司令如何做,定然有他的道理!若是非晚不顧軍令如山,執意回援,那才是害人害己!”
趙曦:“那我們當真坐以待斃嗎?”
林清許靜靜地看着地圖,眼圈微微發紅,身體緊繃,拳頭緊握,過了好久,嘶啞着嗓音道:“寫信給陵城的守将,讓他務必支援懷城。”
隻怕是,陵城和懷城不夠西洋人啃上幾口的,這隻是緩兵之計。
…………
現實情況比林清許想的還要緊迫。
因為西洋人根本沒等到前線戰敗,而是在發現局勢有了頹勢,他們就毫不猶豫地選擇讓前線那群西洋軍成為牽制顧司令大部隊的鎖鍊,而他們的主力部隊,暗中從谷城向懷城這邊轉移,想要攻下懷城。
這回真的要變天了。
楚非晚知道情況後,才從戰場上下來,他們剛把一隊西洋人打的落花流水,哭爹喊娘,可是轉頭就聽說,西洋人的主力部隊暗中撤離了谷城!
等再一問,竟然往懷城去了!
楚非晚慌了,當即就去了顧司令的辦公室。
顧司令的辦公室裡,已經來了不少人,衆人瞧見楚非晚回來,連忙讓開,看着楚非晚的時候竟然還有點心虛。
“非晚啊,你回來了啊。”
楚非晚道:“西洋人為什麼轉頭去打懷城,這是怎麼回事?!”
顧司令神色凝重,将林清許發出的那份電報拿出來:“是我沒将電報放在心上,是我之錯!倘若懷城真的沒了,那陵城也就守不住了,屆時青州危險啊!”
才經曆一場戰争,楚非晚狼狽的不行,如今手指滿是血污,他抓着那張紙,指甲流血,染紅紙張,依舊一聲不吭,死死地看着那份電報。
衆人心裡大驚,顧司令低聲道:“非晚,我知道你生氣,可……”
“我沒生氣。”楚非晚将手上的鮮血抹了抹,下意識摸向心口那個繡着山茶花的荷包,“這件事情,我不怪你。”
“就算我們知道西洋人要攻打懷城,我們也脫不開身,根本抽不出手來去馳援懷城。”
“而且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我們該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懷城不能丢!”
顧司令見此,松了一口氣,緊接着道:“西洋人擋着路,我們沒辦法光明正大地支援,隻能進山,從山裡走,這樣耗時費力,怕是等不到我們趕去了。”
楚非晚:“從青州調兵。”
顧司令:“青州?”
楚非晚道:“電報上說,陵城也會支援懷城,應該能抵擋一陣,我們現在上報給青州那邊,讓青州盡快調兵支援懷城,懷城應該能堅持到青州援軍到。”
“青州軍要護衛青州政府,需要不少人,我們當年從青州離開,又帶走不少人。青州怕是沒多少人了,怕是很難守住,所以我們要盡快派人前往懷城。”
音落,楚非晚立馬請命道:“司令,我是懷城人,又熟悉附近的地形,讓我帶人去支援懷城吧,我定不辱命!!!”
看着雙眼布滿紅血絲的人,顧司令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點頭:“好。”
說着,親自将楚非晚扶起來,道:“懷城不能丢,你也不許死,非晚,接下來的事就要靠你了!”
楚非晚強行扯出來一個微笑:“好。”
可沒人知道,他在顫抖。
這位在西洋人連天炮火下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人,在知道這個消息時,心裡其實已經慌得不成樣子了。
可他卻不能表露出來。
因為他知道,為什麼林清許不向他求助,就是害怕自己意氣用事。
既然如此,自己又怎麼敢辜負林清許呢?
楚非晚渾身麻木從顧司令那裡走出來,開始調兵,着手準備支援懷城的事情,勞累了一整天的他,忽然擡頭看了一眼月亮,滿目深情,像是在透過月亮思念着什麼人。
林清許,你等等我好不好?
求你,等等我。
我很快就回去了。
同一時刻,林清許站在院子裡的山茶樹下,看着那皎潔璀璨的明月,眼中卻是訣别之意。
楚非晚,我還能再見你一面嗎?
風靜靜地吹着,誰也不知道未來如何,也不知以後怎樣。
此刻的他們,和無數普通人一樣,期待着:
願有重逢日,白首不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