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不都躺了大半個小時了,”翟悉笑了笑,拍拍他,“要不要去?”
王玉儒看着他:“不疼了嗎?”
“……啊,”翟悉臉上瞬間就升了溫,他把額頭抵在王玉儒胸口,似乎是害羞了,“我那喊的不都是給你助興呢嗎,其實……還好了,你呢……做完有感覺解壓點兒了嗎?”
王玉儒愣了愣。
但比起思路的卡頓,鼻尖先泛起了一星半點的酸。
他不敢妄下斷論,也不真的以為翟悉會抱着給他纾解的念頭和他做,他更願相信,你情我願的背後也是互取所需。哪怕他根本不需要翟悉為他做什麼,翟悉光是存在在那裡,就已經給到他很多了。
“嗯?”翟悉頂着他胸口晃了晃。
王玉儒給他捋了捋頭發,說:“有,挺解壓的。”
“哦!”翟悉頭抵得他一顫一顫的,笑得特别高興,“這麼管用。”
“嗯,”王玉儒有點心疼那個笑,單手托起他的臉,“是不是我最近壓力大,也給到你了?”
“有點吧,”翟悉說,“反正我看你在那焦慮我就難受。”
王玉儒看着他,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我調整一下狀态,不會再焦慮了。”
“哪能這麼神,”翟悉将信将疑地瞥他兩眼,“說不焦慮就不焦慮了?”
“能,”王玉儒輕聲說,“不去想它就好。”
其實以前他就比較擅長做這種課題分離,事是事,人是人,就算人在事裡也就隻是把身體帶進來,情緒和感知仍然獨立在外。
和翟悉談戀愛之後,倒更容易悲喜交加起來了,都忘記了還有這種直接有力的辦法。
“嘶——”翟悉擰着眉想了會,掀開被子坐起來穿衣服,“你這屏蔽力夠強的,我就不行,要有事就會一直想。”
王玉儒看着他的脊背,略微出神後說:“别亂想,有事就跟我說。”
“好,的,”翟悉樂滋滋地蹦了倆字,穿着褲子一回頭,發現被偷看了,忽然大呼小叫起來,“看!還看!色鬼,剛才沒看夠啊,快點起來了!”
王玉儒也不喊冤,笑着把視線移開:“沒看,就走神了。”
“神來,神歸,”翟悉做法似地在他頭頂劃拉兩下,最後往下壓了壓掌心,“好了,我給你叫回來了。快穿衣服,我們去坐摩天輪。”
王玉儒應聲,又笑了會兒,也坐起來穿衣服了。
出門的時候王玉儒下意識眯了下眼睛。
他們從回來也弄很久,以為都得日落西山了,沒想到天還挺亮的。
眼前是裹着各色羽絨服的遊客,在和煦的晚陽中,與這摩登城市一起勾勒出一副蒸蒸向上的感覺。他看着走在旁邊的翟悉,覺得喬天的冬天似乎也沒那麼冷了。
翟悉走一會兒就不自覺想牽手,牽一會又就甩開說怕再叫張欽那種賤人看見,但走不一會又摸過來攥住了。
“先吃飯還是先去坐摩天輪?”王玉儒也握着他的手,主要是怕人多擠散了。
“餓了,吃飯,”翟悉飛速地轉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一句,“……哎,運動是挺消耗能量的哈。”
王玉儒無語地笑了:“那可能是。想吃什麼?”
“想吃,”翟悉想了一下,“麻辣拌。”
“去這家吧,”王玉儒從手機上找了個店,“評分挺高的。”
“都行,”翟悉笑着晃起來兩人的手,“跟你吃路邊攤也OK,反正我就想跟你一起。”
王玉儒笑笑,沒有說話。
“愛卿可有話要講?”翟悉用胳膊肘戳戳他。
“這也不能随便進言吧,”王玉儒說,“皇上想聽什麼?”
“我說我想跟你待在一起哎,”翟悉笑了笑,“你覺得你該說什麼?”
王玉儒故作一本正經道:“别太想。”
“我操,”翟悉一把撒開他,瞪着大眼後退一步,“你歹毒了啊王玉儒。”
“沒有,”王玉儒走上前重新拉起他的手,“怕你太想了明天回學校會不好受。”
“我走了你也會難受嗎?”翟悉問。
“會,”王玉儒看着他,“心裡會空着,你回來是滿的。”
翟悉明顯愣了一下,恍惚了許久才呲牙笑起來,手指捏了捏他的掌心,嘀咕着說:“那我們互相填滿了。”
王玉儒以前對談戀愛沒有概念,覺得完全可以生搬硬套地走形式走套路,所以從沒有向往過,看同學朋友雙入雙出也隻不過是送上一份999的祝福。
但和翟悉在一起,才發現原來甜不隻是一種味覺。
坐進摩天輪的艙室裡,翟悉拿出手機,對着兩個人要自拍。
他彎着四根手指比了半個心,催促說:“手,手。”
王玉儒對翟悉大多略顯幼稚的動作都依從了,拍完照片,翟悉才終于把注意力放到玻璃艙外,拉着他到處找家。
“那兒吧?”翟悉指着某個方向,“我感覺那棟樓就是咱家。”
“哪個?”王玉儒跟過去看。
“那個,就是那個,那個。”翟悉說。
也不知道他到底說哪個了,王玉儒笑了笑:“好像是的。”
“看着就那麼點,”翟悉又眼神晃蕩到了别處,“哎你學校從上面看這麼大啊。”
“還真是,”王玉儒說,“在學校還感覺不太出來。”
“從上面看是不一樣。”翟悉又陸續找到了十八中,不夜城,和他的輔導班。
“還有哪?”翟悉看着他,突然睜大眼,往後指,“焓特!那兒,我看到焓特了。”
王玉儒停了一下,随着翟悉指尖往遠處看。
摩天輪已經轉到了最高點,童話裡的愛人是要在這裡接吻的,可現實裡的人,卻輕輕地落下了一聲歎息。
他想,是沒必要說的,但猶豫的瞬間就已經有了答案:“翟悉。”
“哎。”翟悉安靜了點。
“蔺之暮被人擺了一道,我要不要幫他查清楚。”
“啊?”翟悉眨眨眼,“啥意思?”
其實到這裡,王玉儒就不再掙紮了,他所需要的,隻是一個說出口的舉動,而翟悉就在這,剛好成全了他。
“就是,”王玉儒說,“我準備去取證了,幫他反制一把。”
“你怎麼又要幫他?”翟悉皺了皺眉,“具體什麼事,你說清楚點。”
事情不止表面上看得見的這些,錯綜複雜着無法捋清,王玉儒隻撿了些關鍵告訴他,聽完後把翟悉氣得不輕,捶打着座子罵曹閏國卑鄙,動作劇烈到座艙都在晃。
“他也是覺得不甘吧,本來這項目就是給他的,”王玉儒說,“對接那段時間接觸下來,對我也還算可以。”
“什麼對你可不可以的,”翟悉推了他一把,“那都是因為利益,他就是個背後搞事情的壞人。”
王玉儒凝思稍刻,突然覺得像翟悉這樣善惡分明也很有效率,想太多,考量太多,人反倒就畏首畏尾無法向前了。
他點了點頭:“不管最後能查出來他多少,至少得要一個公道吧。”
“對啊,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翟悉也學他,用力地點着頭。
王玉儒看着,忍不住地款款而笑,翟悉看他笑反而有點怒形于色,在他腿上狠狠地搓了一把:“哎,說正事呢,笑什麼笑。”
“笑你很可愛。”王玉儒就實話實說了。
“我靠,你說什麼玩意兒?”翟悉很嫌惡地聳起肩膀,想了想,突然開始瘋狂點頭,“這樣嗎,要不我可愛死你?”
他點頭點得用力過猛,把自己甩暈了,上身不穩地往後一搖,綁一聲撞到玻璃上。
“哎哎,”王玉儒沒忍住,笑出聲來了,伸手過去按在磕碰的地方揉了揉,“安全第一,在天上呢,動作慢點。”
“疼死了,”翟悉吸了口氣,邊抱怨着空間太小,邊怒呵呵地瞪着他,“可愛到你了嗎?”
“嗯。”王玉儒笑着看向翟悉。
翟悉沒再動,又瞪了幾秒,突然沖上來在他嘴上咬了一口。
“還覺得我可愛嗎?”襲擊得逞,翟悉龇着牙咧着嘴,兇神惡煞地問。
大概是因為今天破開了最後一層障礙,做了那樣親密無間的事,王玉儒也會覺得,有些過分矯情或者不好意思宣之于口的話說出來也沒關系了。
所以在摩天輪快要抵達終點之前,他按着翟悉親了回去,并告訴他,還覺得,一直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