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同樣挑了挑眉。想當初歌女譚秋一案,蕭濯雲的嫌疑可比此時還要明顯,陌以新卻絲毫未曾懷疑過他。
她相信蕭濯雲,也相信陌以新相信着蕭濯雲。如此說來,陌以新一定另有用意。
“帶下去吧。”陌以新輕拂袍袖。
早已趕來的官差雖有些為難,但知曉此事事關重大,即便是相府公子也得追究,隻好上前道:“蕭二公子,得罪了。”
蕭濯雲一雙朗目瞪得溜圓,看向陌以新的目光愈發不可置信,卻不見陌以新有任何反應。官差不得已,硬着頭皮又喚了一遍。
終于,蕭濯雲一咬牙,轉身憤然而去。
陌以新此時又開口道:“如今第一兇嫌已經關押,但證據尚且缺失,案情尚無定論,還請諸位暫住于酒樓之中,本官會派人保護周全。”
保護,說白了就是監視。
幾人心中雖各有不快,但方才親眼所見,連蕭濯雲都被這位傳言中冷心冷面的府尹大人二話不說關進天牢……相比起來,暫住酒樓已是很好的待遇了,便都默然應下。
“聖旨到——”忽聽一道尖細嗓音劃破氣氛,隻見一名内監步入雅間,衆人連忙起身,恭敬叩拜。
傳旨太監目光環視一周,最終落在陌以新身上:“聖上口谕,宣陌以新即刻觐見,不得有誤。”
“臣領旨。”陌以新答道。
林安心念翻湧。此事既已上報天聽,淮南王恐怕也已得知。震怒、悲恸、朝野動蕩……如同秦介所言,大麻煩,怕是來了。
陌以新起身,轉頭吩咐道:“風青風樓,這裡暫由你們看守。林安,你随我同去。”
“我?”林安吃驚。
“走吧。”陌以新沒有解釋,邁步而出。
林安想起傳旨太監那句冷冰冰的“不得有誤”,也不便再多問,随之跟上腳步。
酒樓門前,林安随陌以新登上宮中備好的馬車。車簾落下前,她隐約瞥見一行人簇擁着一位衣飾華貴、身形魁梧的男子,跌跌撞撞踏入酒樓。
——想來,正是聞訊而至的淮南王。
馬車内,太監開口:“陌大人,這位姑娘——”
“林安姑娘精于毒理,是本官查案的助手。”陌以新從容答道。
林安:……
很好,出門在外,身份果然是自己給的。
太監打量林安一眼,沒有再說話。林安微微颔首,以作回應。
馬車行至宮門處,林安并未随陌以新入宮面聖,而是與馬車一同留在了宮門口的甬道之上。
林安暗暗松了口氣,然而左右十數名侍衛陣容整肅,甲胄森然,肅殺之意撲面而來,仍令她清晰地感受到皇城之中,那股無形卻壓迫的威嚴。
林安不敢東張西望,便隻靜靜在馬車裡坐着,不知過了,終于有一道沉穩的腳步聲停在了車簾之外。
“林姑娘,是我。”陌以新的聲音在簾外響起。
林安掀起車簾,果然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車前,如玉樹臨風,朗月入懷。
“走吧。”陌以新微微一笑。
林安一怔,便見陌以新對守在一旁的車夫道:“不必送了,本官另有安排。”
林安聞言明白過來,跳下馬車,跟着陌以新走上了與宮門相反的方向。
“大人,咱們要去何處?”
陌以新笑了笑:“自然是回酒樓。”
林安:……說好的另有安排?
“隻是想步行回去,便不必乘馬車了。”陌以新解釋道。
林安回頭看了一眼,見離宮門已經有了一段距離,才壓低聲音道:“皇上不曾為難大人吧?”
“皇上命我在三日之内查清此案,否則唯我是問。”
林安眉頭一跳,心中一沉。
此時此刻,相府公子蕭濯雲被陌以新關入天牢,其他幾個貴公子也被扣留酒樓,淮南王那裡更是還沒有交待——各方壓力下,皇上設下時限,其實并不奇怪。
陌以新看了林安一眼,似是知她心中所想,道:“皇上本無此意,是我主動請命,立下三日軍令狀。”
“為何?”林安微訝。
“因為兩日太短,四日太長。”
林安一怔,轉念便有些回過味來。
陌以新不會懷疑蕭濯雲真是兇手,卻将他關入天牢,如此不合常理,必定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