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陳安斜斜地倚在門口,揶揄地望向正頭疼的池骸,“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蔣未見有人來,深吸氣調整自己的呼吸,背過身沉默地穿衣服去了。
池骸扶額,“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溫蒂安·陳,不常在國内;溫蒂安,這是蔣家的少爺蔣未。”
陳安友好地揮揮手,“你可以叫我陳安,這是我的中文名字。”
蔣未紅着眼眶,胡亂點頭,“那你們聊……”
“别啊,”陳安離開了門框,沒骨頭似的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笑眯眯地遞給蔣未一個檔案袋,“我這裡有池骸要給你的東西。”
蔣未下意識看向池骸。
池骸點點頭,示意他接過。
蔣未翻看紙質文件的時候,陳安暗戳戳地挪到了池骸的身邊,低聲慨歎道:“還是這麼出生啊。”
池骸活像一個清清白白、難以沉冤昭雪的窦娥,無奈至極:“我跟他真沒什麼。”
相識十幾年,陳安信她就有鬼了,輕嗤道:“你頂多是還沒把人完全弄上手。”
眼見蔣未擡眼,陳安迅速收斂了嘲諷臉,微笑道:“怎麼樣蔣少,池骸還是蠻大方的吧。”
蔣未被這從天而降的餡餅砸得暈頭轉向,看向池骸:“你要取消對賭,還把你公司股份的百分之七轉給我?”
“你救了我祖父,這是你應得的,”池骸溫聲道:“你可以仔細看看關于對賭的補充協議,因為是取消合同,還涉及對資金的安排……不過對你們都沒什麼負面影響。”
蔣未捏着文件夾的手青筋暴起,手裡的紙張不堪重負地褶皺起來,“這是池家的意思?”
池骸颔首:“你可以這麼認為。”
明明追逐的利益現在唾手可得,蔣未心底遽然滋生一絲荒謬。
他對池骸的追逐摻雜着利益,誰都明白;現在池骸告訴他,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獲得夢寐以求的一切……他心裡首先出現的不是打完勝仗的輕松,而是沒着沒落的空茫。
……以後怎麼辦?
擔心的事情都解決了,他卻回不去一切沒發生的之前,——他也不想回去。
蔣未這才驚覺,他已經習慣于奔波在蔣氏和池骸之間,就算被池骸的話紮得萎靡不振,依舊願意為了博得池家人的認可兩頭跑,否則他沒機會救下池老爺子。
然而他也從池骸之前那番話明白,君心如鐵,憑他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打動池骸。池骸端坐高台,會裝模作樣地憐憫信徒,卻不會愛上信徒,尤其他在池骸心裡恐怕表裡不一、口蜜腹劍。
他們從開頭就偏了。
——不過沒關系,他還有機會。
蔣未拿着合同的手指微微收緊。
病房内靜悄悄地,隻聽見外面的走廊傳來的微薄動靜。誰也沒有催蔣未。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天大的誘惑,尤其是蔣未這種有目的而來的少爺。陳安百無聊賴,轉着為蔣未準備的簽字筆。
幾分鐘過去,蔣未好似從某種被石化的狀态中脫身,深深舒了一口氣,他搓了把臉,開口說:“做出這個決定真是相當不容易——”
陳安轉簽字筆的動作一頓,已經從這句話預見到了一些意外,她下意識看向池骸。
蔣未一字一句道:“我拒絕。”
“我要你和我結婚,我要名正言順地和你在一起。”
這神來一筆顯然也出乎池骸的意料,她含蓄地表示:“……你總能給我驚喜。”
蔣未比她意料得還要貪婪。
陳安聽出了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偏頭掩蓋了自己的笑意。
蔣未在短短幾分鐘内做足了思想準備,平靜地把手中的文件放回檔案袋,“我知道你覺得我瘋了,明明我自己說過,結婚對你來講沒有好處。”
“但是如果你給我選擇,我隻有這一個要求,不需要别的。”
池骸手抵在下颚做思索狀,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拒絕這個有弊無利的荒謬提議。
陳安靈光一現,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打量蔣未。
對了,這個節骨眼,池骸正缺這麼一個讓自己公司出現内鬼的契機。
這小子自己往火坑跳啊?
“看來你對池骸誤解很深,以為她這種人結了婚就會老老實實收心,像她看起來那樣會尊重人,尤其是自己的丈夫。”
不知道聽了多少的鄭争鳴單手拎着一個紙袋,臉色浮現一絲古怪的笑紋:“大錯特錯。”